可姑姑也是个生意人，有自己的事要做。一年之中，她在这个城市的时间，大概也就两百多天而已。 这段时间，我本来想把她接到我家来住。可是，奶奶现在已经不喜欢我，甚至不想再见到我了。这样一来，把她接到我这里的想法，当然也就落了空。 我问姑姑：“你去其他地方谈生意的时候，奶奶要怎么办？” 姑姑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给她请个护工，再让你姑父帮忙照看一下吧？” 姑父对奶奶感情一般，照顾起奶奶，肯定没有我和姑姑尽心尽力。 我摇摇头，如实说：“我觉得不太行。” “是啊，女婿不是‘半子’么。这半个儿子，当然不能跟全心全意的亲闺女比。”姑姑也发起了愁，“那该怎么办呢？” 我和姑姑商量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我只能让姑姑先回医院。 晚上，Aaron又来了电话。 我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有点莫名的愧疚。Aaron反而先安慰我：“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谢谢。” Aaron笑了：“我觉得有点遗憾。秦先生的工作能力，和你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 秦颂？我想了想，中肯地评价他：“他年轻的时候，工作能力在公司里也排得上号。他就是年纪大了，退居二线太久。你给他详细讲讲，他也能胜任的。” Aaron有点意外：“秦颂那么为难你，你竟然还不记仇。乔叶，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他夸得我脸红。我含糊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不过，Aaron这么夸我，我还是很高兴的。我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在工作上得到认可。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傻笑了半天。不知怎么，我又想起了陆泽南。 一想到他，我的心情忽然就恶劣了不少。 听说，接下来这个案子很重要。照这样看，我肯定和陆泽南少不了交流。 我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 脑子里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我就睡了过去。 不过，第二天、第三天，陆泽南并没有上门找我。第四天，就到了奶奶出院的日子。 我一大早就请了假，想去医院，看看奶奶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这天，陆泽南也刚好想来找我。听见我要去医院的消息，他在电话里嘲讽我：“就算你去了，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奶奶很想见你吗？” 我没吱声，直接挂断电话，把他的冷言冷语挡在了话筒后边。 陆泽南不懂，我对奶奶的感情，是不需要回报的。而好的感情，包括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不需要回报的。 这也难怪。陆泽南的世界只有予取予求，从没有过不计回报。 我刚刚下楼，就接到姑姑的电话：“叶子，你奶奶让你过来呢。” 我一愣，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真的！”姑姑也很激动，“我劝了你奶奶好久，你奶奶好像终于没那么生气了。叶子，你快点来！” 我一阵激动。 挂断电话，我把车开得飞快。 从前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次只用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我赶到医院。 奶奶的眼神清明了不少。她看见我，冲我招了招手：“叶子，你过来。” 我听话地过去：“奶奶。” 姑姑在旁边凑趣：“这就对了。妈，叶子这么乖，哪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奶奶握着我的手，没搭理姑姑：“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了合同，有没有和那个叫艾……艾伦的人，做过不好的事？” 奶奶是大家闺秀，说不出太露骨的话。她也记不住Aaron的名字，结巴着把它念了出来。 我坚定地摇头：“从来都没有。” “嗯。我们乔家的女孩儿，都是干干净净的。”奶奶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放开了我。 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问她：“奶奶，你是从哪里听说Aaron的事的？” 奶奶缓缓地摇头：“等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己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什么是“我该知道的时候”？ 我一急，就要继续问。 姑姑把我拽到一边，小声说：“别问了，你奶奶不想说。” 我心有不甘：“可是……” 奶奶叫了一声：“南音。” 姑姑立刻回答：“哎！怎么了？” 奶奶咳嗽了两声，说：“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带着叶子吃点早饭再回来。要不然，一会推着我上下楼，肯定吃不消。” 姑姑答应了一声，带着我往楼下走。 我确实没吃饭。所以，我也没反对，就跟在了姑姑背后。 “她口风很严。”姑姑感慨地说，“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她好多遍。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回答。” 我安静了片刻，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难道说，奶奶在护着那个说我坏话的人？” “你想什么呢！”姑姑停下脚步，责备地瞪了我一眼，“你奶奶最疼的就是你！要不是这样，她还会把那个装着嫁妆首饰的盒子给你？” 我这才想起那件事。 这几天经历的事太多。那把钥匙，早就被我给忘了。 姑姑不无感慨：“其实，你奶奶对你就是太关心了。如果你是乔菲，她才不管你傍不傍大款。” “……也对。” 我点点头，继续走着。 我没告诉她的是，虽然她这么说了，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姑姑带着我，去楼下要了两碗粥、两屉包子。 “今天之后，咱们就不用吃这种东西了。” 姑姑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说。 我笑了笑：“对。” 这里的包子，确实挺难吃的。不过，医院旁边的小餐馆本来就少，也就没那么多可挑剔的地方了。 我和姑姑吃完饭，一起上楼，准备接奶奶出院。 刚刚走下电梯，我就听见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喧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问姑姑：“这是怎么了？” 姑姑在这里待得比较久，对这里的环境也熟了。她仔细听了听，说：“大概是哪个病房出事了吧。我听见医生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