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缩到一根柱子旁边。 乔菲跟着老太太往这边走，满脸的不情愿。 绕过一堵矮墙，乔菲一把摔开老太太的手，骂：“你个穷鬼，想干什么？” 老太太愁容满面：“乔菲小姐，这件事……不行啊。” 乔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什么不行？！” “就……就是您捐款数量的那件事。”老太太看上去有点心虚，弱弱地咳嗽了声，“您捐了三十万，我们真的不能给您写捐款一百万……” “呵，真是穷鬼。”乔菲不屑地哼，“不就是想要钱吗？再给你五万块，够不够堵住你的嘴？” 还真是乔菲的做派。 我从柱子和栏杆的间隔，看着乔菲那张跋扈高傲的脸。 不过，这事也有点奇怪。乔菲对慈善这种事情，从来都没什么兴趣。她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要给孤儿捐什么钱？ 难道说……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老太太要哭出来了：“不是那个问题……乔菲小姐，我们要向社会公布钱款去向，这个没办法虚报……” 乔菲翻脸了，破口大骂：“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多要钱吗？我告诉你，你这种乞丐我见多了！” “……” 老太太没再说话。 她嘴唇哆嗦了下，两滴浑浊的眼泪，就从皱纹深陷的眼眶里滴了出来。 ——一个月之前，奶奶也有过相似的表情。 乔菲当时气奶奶，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那么跋扈，那么高傲……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我的情绪就失控了。 我一下从柱子后头跳出来，瞪着乔菲。 乔菲被我吓了一跳，尖叫失声：“你怎么会在这？！保安呢！” 没人理她。 她离那群黑衣保镖太远，他们一个都没听见——也还好没听见。 热血上头过去之后，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万一那群保镖真打我一顿，我都没处说理去。 老太太也是一脸震惊。大概她没想到，有人会在这里等着。 乔菲回过神，开始阴阳怪气：“我就说，这里怎么有一股穷酸的味道。原来是个老穷酸带着个小穷酸在这里要饭啊。乔叶，你也想问我要饭？” 我低下头，没搭理她的话茬，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丑闻缠身还这么拽，你也是死性不改了。” 乔菲美丽的脸痉挛了下，恶狠狠地靠近我：“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啊。”我放下手，问她，“你来这里捐钱，不是为了攒点正面新闻给自己洗白，还能是为了什么？” 乔菲眼色有点慌乱，还嘴硬：“当然是为了慈善！”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忽然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恶意。 我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乔菲一开始还能和我对视，后来就是满脸气急败坏，把气撒到了福利院院长身上：“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老太太满头大汗，一脸懵然。 已经是奶奶那个年纪的老人了，还得被这么一个小姑娘训斥。我都替她觉得心酸。 我估计院长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得跟乔菲道歉：“对不起，乔菲小姐，是我们……” 这个场面，我看不下去。 “乔菲你看清楚，我可没进来呢。” 我抱着肩膀，不冷不热地说风凉话，“这大马路又不是福利院开的，也不是你乔菲开的。我爱走就走，爱来就来。你管得着么？” 乔菲愤愤地哼了一声。 老太太急得满头大汗，打开大铁门，过来劝我：“姑娘，你走吧！算我求你了！” 我有点奇怪：“她那么说你，你能忍么？” “有什么不能忍的？”老太太苦笑了声，“姑娘，你看我，看我们这里的孩子，也总是要生存的啊。” 我呆了呆。 再回过头的时候，乔菲已经不在那边了。 “哎哟，记者来了。” 老太太往旁边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赶紧走过去。 记者来了…… 我眯了眯眼睛，给陆泽南发短信。 “我看见乔菲了，那边还有记者。她在给福利院捐钱，记者是你叫来的？” 我没多想，就点了发送。 陆泽南的消息回得很快。 “对，是。”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看来他心情不太好。 我刚要把手机收回口袋，就听见了手机铃声。 午休时间还来电话，应该又是林总那个周扒皮。 我接起电话：“喂，林总吗？” “乔叶，是我。”是陆泽南的声音，“别做多余的事。” 他的语气，有点冷。颐指气使的，跟乔菲刚才一个德性。 我撇撇嘴，也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怕陆泽南再打过来，我索性就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前边传来隐隐的人声。我抬头一看，看见乔菲被一群人簇拥着，笑容得意。 几台摄影机和照相机对着乔菲一个劲的拍，她没有一点怯场。就好像她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万众瞩目的世界。 我不会让她一直这么顺心如意的。 一阵风吹过。铁门被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我抿了抿唇，把门推开，走进院门。 一群人都围在乔菲那边，没人注意到我。 很好，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我走到乔菲旁边，笑着搭上她的肩膀：“菲菲，你又在做慈善啊？” 记者们大概没想到会有个不速之客，都是一愣。 “我这个妹妹，平时心肠最软了。”我对记者说，“我小时候，就总看见她和她生母一起做慈善。现在她这样，真是女承母业。” 我话里的讽刺，乔菲显然是听出来了。她脸色一黑，恶狠狠地盯着我。 可我说的话，完全就是吹捧她的。所以，她也不好发怒。 有人认出了我：“你不是乔菲小姐婚礼上，那个搅局的……” 乔菲抓住了机会，一把把我推到一边，大叫：“保安！保安！把这个女人带走！” 我脸上的笑容一敛。 福利院的保镖还搞不清楚状况，站在一边窃窃私语。 她身边那几个黑衣保镖一动不动，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