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女人火了，抬手作势要打小姑娘。 我拦住了她：“童言无忌嘛，没关系的。” 小姑娘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没说谎，为什么要打我……” Aaron凑在小姑娘耳边，对她说了几句话。 小姑娘的表情很快从委屈变成惊讶，接着又变成了郑重，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还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你？” 女人拉着小姑娘走远了，一边还念念叨叨地数落着她，“你再这么没礼貌，以后妈妈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是的，妈妈。我答应了大哥哥，要给他保守秘密……” 母女俩的身影渐渐消失。 我问Aaron：“那个小姑娘说要保守秘密？什么秘密？” “我说——”Aaron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每个女孩子一出生，就是别人的小公主。只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看出她们的可贵。所以，在她眼里，你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可是，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他的话情真意切。 我愣了一瞬间，回过神的时候脸有点烫：“你们美国人都这么会说话吗？不做销售可惜了。” Aaron牵着我的那只手一顿，别过头，声音很轻：“是啊，我们很会开玩笑的。” 我的反应，是不是伤到他了？ Aaron那么忙，还放下公事听我抱怨，又把卧室让给我……我现在这么说，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对不起……” 我犹豫着跟他道歉。 “没什么啊。”Aaron看向我，眼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去吃饭吧。” “……嗯，好。” 我答应了一声，被他牵着，走进那家早餐店。 …… 这间早餐店店面不大，菜单也很乏善可陈，不过，环境还挺干净。 店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妻子跑堂，丈夫就站在柜台里边，做一些类似于收钱、为客人拿筷子之类的杂事。 Aaron大概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来，跑堂的老太太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小伙子，又来了。”又问，”这是你女朋友？长得可真俊呐。” 我脸一红。 “还不算女朋友。”Aaron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我很喜欢她，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我。” “噢哟，是这样啊。”老太太来了精神，对我说，“小姑娘，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多见，你要把握好。” “……” 我更尴尬了。 “谢谢婆婆。她很害羞，还是不多说了吧。”Aaron带我坐到一个座位上，说，“还是老样子，来两份。” “哦，这么害羞的小丫头啊……” 老太太若有所思，扭头去厨房准备东西。 Aaron轻声说：“抱歉，我不知道婆婆会那么说……她说话直，可能没过大脑，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我才不在乎呢。” 我摇摇头，故作爽朗地笑。 Aaron沉默了。 他这个人很深沉，比陆泽南还深沉。 陆泽南不说话的时候，我至少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Aaron不行，我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是几个亿的融资案，或许只是今天中午吃什么…… 不对，我怎么又想到陆泽南了。 那个混蛋，希望他和乔菲一起原地升天。 墙上挂着个液晶电视。电视是打开的，正在播放本地台的晨间新闻。 我用力甩了甩头，直直地盯着电视看。 就算看电视，也比脑子里想着陆泽南强。 本地的新闻向来都很乏善可陈。光是天气预报，就报了三五分钟。 我盯着电视机，感觉困劲儿有点上来了。 “来了来了，新鲜的蟹粉小笼。” 店主老太太端着个笼屉过来，嘴里吆喝着。 蟹粉小笼这东西，我还挺喜欢的。 我用筷子夹了一个。一口咬下去之后，我沉默了。 这哪是什么蟹粉小笼，明明就是带着汤儿的蒸饺么…… 老太太期待地看着我：“好不好吃？” 废话，肯定不好吃。 当然，这句话我也就能在心里说说。 我硬着头皮微笑，把那个小笼包咽了下去：“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哈。” 老太太关照了我一句，转身又去照顾其他客人。 我无言以对，抬起头，看见Aaron吃得还挺开心的。 ——美国人的口味，和我果然不一样。 我放下筷子，转头看新闻。 “……据本台消息。”电视上，女记者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语气一本正经，“今日凌晨，本市一位神秘大亨为未婚妻敲定婚礼细节。下面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大亨究竟为他们的婚礼准备了什么。” 画面一转，切到了一张采购单上。 Vera Wang的新款婚纱，Elle Saab17年新款的敬酒服，好几双Valentino的高跟鞋，从茄子紫到大红色一应俱全。 17年新款，大红色的高跟鞋…… 每一样都又贵又新，还有点隐约的土气。 我越看越觉得，这张单子的品味，有点眼熟。 镜头切换了下，记者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根据内部消息，那位大亨的未婚妻昨天晚上意外受伤。” 记者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点笑意，“这份订单，据说是这位女士的母亲定下的。这就是本期节目的最后环节，这么豪华的婚礼用品，大家有没有一点羡慕呢……”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转过头，看见Aaron把遥控器放回柜台上。 老头有点不满：“侬做啥？” 说的是方言。 Aaron大概是听不懂方言。他犹豫了下，对老头笑了笑，坐回我旁边。 老头嘀嘀咕咕的，用方言骂了几句。 隔得太远，我大概听见了“小瘪三”、“贱骨头”之类的词，总之骂得很难听。 不就是关个电视吗，至于这么深仇大恨的？ 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你在人家背后狠三狠四的干什么，倒是当面来骂啊？你看我报不报警！” 老头一愣，脖子上涨出了两条青筋，大吼：“那侬报警呀！” 我真就拿出了手机。 “啊呀，别报警！”老太太在围裙上擦着双手，从厨房急匆匆地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