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感情？” 陆泽南嘴角一扬，扯出个凉薄的笑。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特别讽刺…… 这种讽刺，显然是针对我的。 我心有点凉，问他：“你不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感情了？” “……” 陆泽南沉默了片刻。 他还没说话，我忽然感觉身下又是一凉。 不同于刚才接触空气的那种丝丝冷意。现在，我身下的那种冷，是温暖之后的寒冷，显得比刚才更凉…… 我往身下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几缕红色的液体从裙子里渗出来，沿着我的腿，不断向下蔓延…… 陆泽南看着我腿上的血，愣住了。 我也呆了几秒，才开始尖叫：“我出血了！陆泽南！” 陆泽南如梦初醒，一把抱起我，往楼下跑。 我们到客厅的时候，张嫂也在。 陆泽南把我放到沙发上，大吼：“快打急救电话！” “怎么了？” 张嫂没回过神，看了我一眼，也开始大叫，“我的天，少奶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已经冷静了一点，被她叫得头疼。 “别说了。”陆泽南烦躁地叹了口气，“快去打电话。” “哦哦，好，我这就去。” 张嫂连忙挪动着两条小短腿，往电话旁边跑。 我抱着肚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一失去这个孩子，我……我怎么办？ 我越想越怕。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就这么被他们抬着，一路抬上车，又一路开到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我直接就进了急诊。 前后做了好几项加急的检查之后，医生擦擦眼镜，告诉我：“你必须养胎了。” 陆泽南一直跟在我旁边，问：“怎么个养胎法？” “简单地说，就是一直在床上躺着。” 医生想了想，又委婉地说，“你们小夫妻可能刚结婚，但一定要节制。怀孕前三个月，孩子是最容易流掉的时候……如果流产，很可能就会习惯性流产。到时候，孕妇就不好再怀孕了。” 天，还有这种事？ 我听得心惊肉跳，连害羞都顾不上了。 陆泽南点头，沉声答应：“好。” “这几天你们先在医院里住着，也好就近看护一下。” 医生吩咐了一声，开了住院通知单。 陆泽南让张嫂陪着我，自己去办入院手续。 他离开之后，医生迟疑着问我：“那是你老公？看你们这样，结婚不久吧？” 我点点头：“是。”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医生迟疑了下，说，“你这个体质，其实很不容易受孕。” 我心里咯噔一下。 张嫂惊叫起来：“医生，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医生住了嘴，表情也有点尴尬。 “好了，张嫂。”我制止了她，问医生，“能具体说说吗？” “这个……” 医生有点犹豫。 我一咬牙，站起来就要鞠躬：“求你，告诉我吧！” “不用不用。我告诉你。” 医生和张嫂一起，手忙脚乱地搀住了我。 “谢谢您。” 我哽咽地擦了擦眼睛，向医生道谢。 “不用谢。” 医生顿了顿，解释说，“你天生子宫内膜就很薄，输卵管也发育得不是特别好。这个孩子一旦流掉，很可能要刮宫。到时候你子宫壁太薄，可能就真的再也不能生育了。所以，这一胎你一定要保护好……” 他说了好多很专业的词。 那些深奥的医学词汇，我几乎都没听懂。我唯一能听懂的事实，就是——我很难怀孕。 这一胎，甚至就已经是上天对我的馈赠…… 我脑子里乱乱的，蓦然想起我刚和陆泽南在一起的时候。 当时我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上床，不懂得避孕这回事。 在一起的前几个月，我们经常见面，经常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上床了，我却从来都没有中过招…… 过去，我以为是自己幸运。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幸运，明明就是不幸！ 我忍住哭一场的冲动，问医生：“我生了这个孩子，以后还能不能生？” “这个……” 医生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医学上，不是没有过奇迹。我们要期待这个奇迹……在概率学上，即使是百分之零，也不是不会发生。” “好，我懂了。” 我闭上眼，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医生满脸同情地看着我：“这件事，您可千万别跟您丈夫说。” 张嫂不明白，问：“为什么？” 医生解释：“因为女方不能生育，男方提出离婚的事情，太多了。” 我心往下一沉。 张嫂特别笃定地说：“我们少爷不会的。” “哦，那挺好。” 医生含糊地点点头，继续写病历。 我抱着肩膀，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过去的陆泽南，我当然是相信他的。可是，这两天的陆泽南……让我看不清。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还该不该继续相信他了。 过了片刻，陆泽南回来，带着我去住院处。 办好住院之后，我躺到病床上。 我的住院医生告诉我，养胎就是这个姿势。 他还告诉我，不要动怒，情绪不要波动太大，饮食不要太有刺激性…… 过去我经常做的很多事情，现在，都成了禁忌。 我躺在床上，有点感慨。 耳边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陆泽南搬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我偏过头，和他对视了一会。 陆泽南的眼神有点黯淡，还有点我看不清的成分在里头。 可能是懊恼，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 张嫂擦擦眼眶，说：“我回家一趟，去煮点汤给少奶奶。” 我皱眉：“张嫂，你留下陪我吧。” 张嫂一怔：“可是……” 她不知道我们在楼上的争吵。到了现在，她可能还以为我和陆泽南的关系很好。 不过，我也懒得把原因给她解释一遍了。 我又重复了一遍：“你留下吧。” 张嫂不确定地看向陆泽南：“少爷？你怎么说？” 陆泽南淡淡地开口：“你回去吧。” “好的，少爷。” 张嫂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愣了下，感觉一股火气从心底往上冲。 陆泽南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