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头脑放空，余生就漫步在街头，路上尽是彩灯，少行人。还是大白天，灯都还没亮，只是缠绕在街道两旁的树枝树干上，有些累赘的感觉，却颇有节日的气氛。 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不知不觉，只是随便走走，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余生看着自己所到之处，是一片住户区，烟火气很重。这蓝色的屋顶，这居民楼，他记得来过这里几次。 这里是安亦的家，安亦现在一定在那栋楼上。 舟城的冬天是干冷，风刮得厉害，也没下雪。 余生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安亦家小区门口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则什么都没想，无家可归。无处是归途，或许走在哪里都没差别，只是想来这里，站在这里看着楼上那一户人家会安心。 想着，或许看向安亦所在的地方，那里多少会温暖些。 大中午，又是年三十，来往出入的行人实在少，也注意不到这个奇怪的人一直守在这儿，不动也不走，像个雕塑。若是看见了肯定问吧，问他是做什么的，问他所为何事。 但若是年轻人，又是看直播打游戏的，肯定能把余生给认出来，这位可是电竞圈的小明星呢，拍合照要签名肯定少不了。 可惜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年轻一点的人估计还在睡懒觉吧。 “安亦，赶紧起床了，你弟弟都起床了你还不起！” “嗯……嗯……”安亦把被子拉到头顶。 “赶紧起床，家里没醋了，晚上还要吃饺子呢，去便利店买点。” “嗯……”慢动作翻滚。 “顺便买一条鲈鱼，我们晚饭蒸着吃。” “嗯……”安亦持续困顿。 “赶紧起！”安妈妈发火了，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二十了，她一向看不惯年轻人生活不规律。 “是是……是。”安亦猛地把被子拉下去，企图清醒，安康在旁边看着她，眼睛又是黑黝黝的专注，安亦伴着晨起的迷蒙，愣愣的说，“康康宝贝儿，你闭眼，姐姐要换衣服了。” “嗯。”安康脸蛋红扑扑的跑出房间去，吧嗒吧嗒。 等安亦穿戴洗漱完毕，大概是十一点五十快到十二点的样子，她又一次奉母上命带着安康去买东西，姐弟携行。 “安康，你今天早上几点起床啊？”安亦好奇。 “七点三十。”安康乖乖的说。 “好早啊，你真棒。”安亦由衷称赞，“要一直保持哦，不要学我，会被妈妈骂的。” “嗯，妈妈说姐姐特别懒，坏榜样。” “……”自谦自黑是一回事，被别人指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妈妈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留，弟弟该怎么想她，安亦不开心的想，“行吧，坏就坏吧，反正你好好表现。” 他们走的很快，超市近在眼前。 超市里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人，货物东西也不是很全，不过醋和鱼还是有的。安亦迅速收罗了要买的东西就去结账，如果可以，还是待在家里舒服啊，有暖气，不用被寒风吹着，冷气冻着。 安亦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带着安康，火速归家。 安康整个旅途都安静得很，像是个挂件，安亦虽然自己以前就是个闷葫芦，但看到弟弟寡言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忧，就强行没话找话说，怕弟弟思虑过重变态了。 “康康，喜欢学语文还是学数学啊？” “姐姐，我喜欢数学。” “为什么喜欢数学啊？” “因为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她很凶……” “哦……”安亦默，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其实语文还是蛮有趣的，别因为老师就不喜欢，老师以后是会换的。”她谆谆教诲，生怕安康偏科。 “我讨厌写作文。”安康说。 “……，我当年也不喜欢。”安亦点头。 “班主任让我们每天都要写日记，要交。”安康说。 “……，是不是没什么好写的，我也这么觉得。实在没写的就抄几篇佳作好段什么的吧，我觉得语文还是要多积累。”安亦出了个歪招教给弟弟，但又怕他举一反三的能力太强做了多余的事情，劝慰，“只有日记可以抄，其他的就不行了，题还是要自己做，知道吗？” “数学题？” “对，数学题不许抄答案，知道吗？” “嗯。”安康一如既往的省心，让安亦慈母笑，生儿当如安康啊。 眼看他们就要走回小区，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女孩，朝着他二人大喊，“安康！” 安亦停住脚步，安康也停住看向来人，安亦调侃的望着弟弟，“班里同学？挺好看的小姑娘，朋友？” 转瞬女孩已经跑到眼前，“安康！你出来买东西啊！这是你姐姐？” “嗯……”安康堪称非常冷漠，看的安亦突然好笑，自家弟弟不好撩啊。 “姐姐好！好巧啊，安康你来我家玩吧！”小姑娘显然是非常喜欢自家呆弟弟，但是似乎不是郎情妾意啊，安亦思考，安康这么木木呆呆的，在班里不会被欺负吗？也不知道有没有好朋友啊。 小孩子还是要多玩闹，多些朋友才好。 “小妹妹，你家在哪？”安亦饶有兴致，语气猥琐的像个怪阿姨。 “姐姐，不远！咱们是一个小区的，我家在你家后面的那个楼！”小姑娘一说完，安亦就似笑非笑，这孩子是真的活泼可爱，两个好看的孩子好配好萌啊。 虽然他们这么小还不懂那些复杂的感情，但是安亦就是觉得可爱。 “那我就做主让安康跟你去玩一会，他这个假期没怎么跟同学玩，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家。”安亦一锤定音，安康满脸的不情愿和被背叛的震惊。 他不喜欢跟小女孩玩。 “姐姐……”安康犹犹豫豫，小手拽着安亦的手不松开，恋恋不舍。 然而安亦非常冷酷了，把安康推向小女孩，挂着看好戏的神色撤退，三个人走进小区里，安亦就不再管他们，很快消失在自家单元门口。 谁都没注意到，小区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人一直在看他们。 徒留安康和小女孩站在单元门口，大眼瞪小眼。 “我不想去你家。” “可是姐姐说让你来我家玩的！” “我不去。” “那你要去哪？” “我回家。” “那姐姐会问的！” “那我等一会再回。” “那你现在要去哪？” “不用你管。” “可是姐姐让你跟我玩……” 小女孩瘪瘪嘴，快要哭了。 “你回家。” 安康转身就走。 “你去哪我去哪……” 小女孩跟着他。 “……” 安康没理她，出了小区，漫无目的。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人，是一个大哥哥，他看着他。 安康走过去。 那是一个好看的小哥哥，还有些熟悉，他的脸苍白冰冷，也不太会笑，似乎以前见过。 他现在很难过，安康想。 “哥哥。” “安康。” “哥哥你认识我吗？” “你是安亦的弟弟。” “你认识我姐姐。” “嗯。” 他们的话都很少，唯一能提的几句说完了，就都不说话了，只是相互看着。 余生看着安康的眼睛，圆而亮，睫毛很长也很翘，最重要的是跟安亦的一模一样，尤其是眨眼睛的时候，透着无辜和平静。他小的时候没有张开，还不是很像安亦，现在越来越像了。 而且，安康现在依旧每天跟安亦在一起，而他已经不行了。 “你不喜欢说话。”余生说。 “姐姐喜欢乖孩子。”安康说。 “你们半年没见了。” “我记得姐姐。” 余生不置一词，有很长时间，他都嫉妒安康，从婴儿时期嫉妒到孩童时期。 因为，安亦的爸爸妈妈上班会很忙，所以总需要安亦在家看着孩子，所以安亦常常不能在网吧待很晚。她周末不能出门是因为安康，她按时回家是因为安康，高中才好一点。 但是高中安亦最重要的事情也不是他，是学习。 “哥哥，你不开心。”安康说。 余生看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安亦，恍恍惚惚，“你看出来了。” “为什么呢？”安康问。 “因为我没有家，外面很冷。” 安康静静的盯着他，小哥哥很瘦，每天一定吃不饱饭，他穿的衣服一定也很薄，外套里只有一件白色的衣服，都没穿毛衣，所以才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没有家，所以才会想哭吧。 “那你来我家啊，你是姐姐的朋友，所以来找她，对吗？” 大概安家的小孩都是天使转世吧，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天上伸出手，让人看到希望，余生想，但他不能。纵使他现在悲惨的孤身一人，纵是他无助到无处可寻，可他没有天堂的入场券，安亦不要他了，他也不能去打扰她。 今天是一家团圆的，过年啊。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只是路过。” 安康听了疑惑，“那你怎么不走呢？” “我一会儿就走。” “那哥哥，你要不要我陪你？” 余生愣，慢吞吞的问，“你为什么要陪我呢？” 安康莫名有些失落，“姐姐不让我回家，她让我跟那个女生一起玩……” 余生向旁边一看，果然有一个小个子的女孩躲在一旁，怯怯的看着这边。 她不敢过来。 从安康走到树下，她就不敢跟在安康身后了，因为树下面那个大人好可怕，又凶又高，穿的也很奇怪，还不拉拉链，一个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羽绒服。 “你不想跟她玩？”余生问。 “嗯，我想跟姐姐回家。” “她非要你去玩？”余生再问。 “嗯。” “她问过你的想法吗？” “我不想去玩。” “那你不喜欢她了吗？” “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自以为是，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你讨厌她吗？” “她在家的时候一定不理你，对吧。” “她一定在做自己的事情，一个人在房间里，对吧。” “她是不是一个人笑的很开心。” “你讨厌安亦吗？” 余生和安康谁也没有再去关注一旁的路人女孩，余生的眼睛里深若寒潭，之前流过的几滴泪渗进皮肤让他的眼角红红的，却更显得凶狠，他像是在审问罪犯，突然向安康发了难。 安康被吓的不敢吱声，却也不哭，也不跑。 “你讨厌她了吗？” 余生又问，态度不似之前强硬，随意缥缈的一句问话，却不知道在问谁，安康一个哆嗦。 “哥哥，我喜欢姐姐。” “姐姐会陪我玩，她比爸爸好，比妈妈也好一点，我最喜欢姐姐了。” 安康打了个嗝，鼻音开始加重，裂开嘴。 “你不要讨厌她。” 安康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的女孩早就不知所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可能是早走的，也可能是看到安康哭了去找家长去了。 余生无措的看着男孩毫无预兆的嚎啕，无助的看着男孩哭，看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泪水，依稀有某人的影子，鼻涕眼泪一起流，特别难看，他不知所措的拍拍安康的脑袋。 安康还在哭，于是余生又拍拍他的背。 安康开始咳嗽，好像终于要偃旗息鼓，休养生息。 余生最后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从前千百次做的那样，只是从前那个人头发长，也更软。 “我也是，最喜欢她啊。” “别哭了。” “别再哭了……” 安康一进家门，安亦就关注到，本想邪魅一笑去打趣他，问问他和小妹妹相处的怎么样，结果反而看到他一头撞进门，很莽撞的样子。 “安康，你没换鞋！”安亦很害怕地板被弄脏，因为擦地的人是她，每次弯下腰蹲在地上，她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累的很。 安康低着头不说话，让安亦感到奇怪的很。 “你怎么了？跟小朋友闹别扭了？” 安康没答话，安亦走过去看他，发现他脸蛋红红的，鼻子也红，一副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安亦有些惊慌，摸摸弟弟的脸，然后又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也没有被打的痕迹。 “宝贝儿，怎么了？”安亦忧虑的问。 安康刚刚才止住啼哭，本没有什么大事，也不是受了欺负，但是一有人关心，又突然想哭他个天翻地覆。无关事情，只是委屈。但终于，他还是没有嚎啕，只是抽抽搭搭的，“姐……姐，嗝，我……，我不想跟她玩，只想，想跟你在一起。” “What？”安亦懵，屁大点的小事哭成这样，这样还算男子汉大丈夫？而且，安康刚刚又没拒绝，她还以为只是小男生的羞涩呢，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总得有人推一把的。 “我不喜欢小女孩。”安康委屈的要命，又想起姐姐冷酷无情的放手。 “那你直说，或者悄悄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强留你在那里啊。”安亦摊手，不就是收个后宫都这么不情不愿的，那小姑娘长得真的不错啊，莫非安康审美观出现了小偏差。 “我，我喜欢你。”安康可怜巴巴。 “嗯……，我也喜欢你。”安亦笑。 “我如果说了，你会带我走吗？”安康眼巴巴的望着她。 “会的，但重点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啊，少年。” 安康的情绪逐渐平复，看着安亦言笑晏晏的表情，提到方才，“姐姐，刚刚我，我看到一个哥哥。” “嗯？” 可能是予哥吧，他大白天的下楼干嘛，也买东西？安亦猜想。 “哥哥说，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予哥吗？陈家哥哥，你见过的。”安亦托腮。 “不是，他说他路过这里。” 听到这里，安亦有种莫名的预感，百爪挠心，能在除夕这天机缘巧合漫步到这里的人不多了。 “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他跟你说他是谁了吗？他是不是叫余生？” “好看，不知道他叫什么。” 安亦陷入沉思，这人大概率是余生，但是他来这里做什么，看望故友吗，“你们说了什么？” “他说他没有家了。” “没有家？” “他说他很冷，他衣服穿的很少。” “……” “他哭了。” …… 安亦呆板的重复，“哭了？”，不敢置信又难以接受。大过年的，余生无家可归就算了，哭了是怎么回事？他那种很闷的性格，苦水都往肚子里咽，想流泪是真难，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他出什么事情了吗？安亦不由得睁大眼睛，失神的问，“他在你面前哭了？” 安康摇摇头，“哥哥哭过，眼睛红红的。” 换言之，他没看到余生哭。 “他在哪？”听到这里，安亦已经等不及，套上外套，穿了靴子。 “小区门口。” “我去看看！”她甩上门，跑下楼，楼梯间全是咚咚的声音。 余生现在，一定很难过。 安亦风也似的奔到楼下，赶到小区的大门口，气喘吁吁的呼出一大片白七，然而那里空荡荡的。她左张右望，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连个鬼影都没有，天地一沙鸥。 她盯着脚尖，失落的感受着风声，由于跑的太急，心跳的极快，也有隐隐约约的热气在脑门萦绕。 没有人。 余生不在。 他会在哪里呢？ 他在躲她吗？ 那为什么还要来？ 借着一时之气，拼着突然而来的孤勇，安亦踩着步子迈向公交车站，顶着寒风，等着久也不来的公共汽车。今天是除夕，白天的车次少得可怜，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有一辆车姗姗来迟。 车上没几个乘客。 她要去学校，去网吧碰碰运气。 她要见余生。 不管发生什么，总要有人陪着他面对才好。 车行途中，安亦痴痴呆呆的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满脑子乱的很，也没什么思路，都是猜测着在余生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惊肉跳的，是什么让他彷徨至此。可是家中大人出事了？可是他被赶出了门？可是他被家人虐待了？可是他无法忍受了？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哭了？他现在还在街上吗？他冷吗？ 她想陪他。 她一定要陪着他。 安亦一下车，就步履匆匆，狂奔在无人的大街上，直奔新生网吧，或许在那里可以看到她想见的人。她小跑着，进到小巷子里，远远地就看到网吧的牌子，她迟疑的慢下脚步。 那里是关着的，防盗的升降门牢牢的卡死在地下，银灰色的金属门在阳光下闪着光，释放着牢不可破的尊严。 他不在，没有办法了，安亦一狠心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拿出手机。 打电话给他。 “嘟嘟嘟” “嘟嘟嘟” ……，安亦无奈的看着无用的手机，他不接。 余生肯定是没带手机，或者是手机没电了，再打一个。 “嘟嘟嘟” “嘟嘟嘟” 他是真的没有带电话。 安亦收起手机，想叹气又怕幸福悄悄跑掉，也怕余生的幸福跑掉，环顾四面，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她该去哪里找到余生呢。 天大地大。 原来真的能让两个人相隔万里，音讯全无。 可是余生该怎么办呢？他现在一定想要人陪啊！ 这种时候，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他很难过啊！ 从小到大，她每次不开心每次的抱怨，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芝麻一丁点大的不高兴，统统都是一定要余生陪，从最开始余生沉默的陪伴，到后来一定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开心，一直都是余生在迁就她，在安慰她。 现在到了她该发光发热的时候了，如果非要说希望有一件事情可以重来，那就是刚才，她该早点去找他的。人生要经历多少个失去，要经历多少次痛苦，可这些时候，如果孤身一人，那该是多大的苦痛。 安亦知道，如果错过了今天，愧疚将会在心里留下一个伤口，碰一次疼一次，她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将这件事情过去。 如果今天没能见到余生，那她连人都做不成。 余生只有她了。 安康走后，余生也离开了树下。 他怕安亦走下来。 安亦说不定会下来的。 他把外套裹得更紧，抵御寒风，一步一步朝着酒店走去，想来接下来的时间也该在酒店度过了。不如初一就回基地吧，事已至此，余生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好好训练，拿冠军，为俱乐部争光，为自己赢得荣誉。如果能为国争光，那就更好了。 也希望，安亦能过个好年。 如果她没听说他的事最好，如果听她弟弟说过忘了也行，这么尴尬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说给她听。从开始到现在，他跟安亦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一个生长在阳光中，按部就班茁壮成长，一个苟延在黑暗里，残喘着看不到未来。 今天还是太冲动了，他不该来的。 不过能看到安亦还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余生不知道自己能过多久才能不喜欢安亦，才能喜欢另一个人，但是他会努力的。 既然安亦不再喜欢他，他总不会给安亦添麻烦，也许总有一天，他可以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看着安亦找到她的幸福，然后心无芥蒂的祝福。 想想就锥心般的痛，余生猛地加快脚步，任由冷风吹着脸庞生疼。 等余生走回酒店里，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午饭没吃，现在肚子饿的直叫。他拿出手机，正打算订外卖，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无可奈何之下，他把手机扔到床上，也没充电也没做什么别的。 午饭用酒店服务解决了。 手机开不开无所谓的，反正也没人联系他，他也不打电话给别人，就那么放着吧。 他想一个人待一会。 安亦中午没回家吃饭，她坐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腊月的冬天是真的冷啊，安亦的手裸露在风中凉成了冰疙瘩，手机也跟冰块似的，拿着沾手。她不知道余生现在在哪里，也没有半点音讯。街道上真的冷清，明明是过春节，风吹的呼呼地，偏偏像是鬼门开了，放了满世界的孤魂。 安亦腿冻得骨头疼，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余生不会自杀吧，如果是在城市的角落，初八才开始上班啊，尸体都不能及时发现。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人抓走，贩卖人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啊，说不定被人抓住了卖器官，很恐怖的。或者他该不会踩空，掉某个井里困住了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会吧，过年没人注意，还真不是没可能。 啊。 余生到底在哪啊。 安亦垂着脑袋，白嫩的脸被风吹成红红的脸蛋，一无所获的挫败感和心中的担心让她都快疯了。她把帽子戴上，将整个脸都罩下来遮住，额头磕在膝盖上，忧和愤涌进眼睛里，化成炽热的水。 不要藏起来啊，这个时候了，还整什么幺蛾子！ 不要躲在角落里哭啊。 找不到你，我也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