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什么不重要，但安亦吃得很香，原因在于避免了一大波狗血和修罗场，她还没有找好理由和借口解释“关门打狗”这一账号的来龙去脉。 约会的精髓在于跟喜欢的人浪费时间，但最高的境界应该彼此享受，余生没有什么业余活动，安亦却多得很。于是，他们找了一个手工DIY的陶吧，做简单的陶器，上色，然后把成品带回去。安亦在作品上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她喜欢艺术，每一步都精雕细琢。她开始做事后就不说话了，余生在旁边也打算捏一个，他从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陶器的雏形，一个细长的陶器中间掐两段细脖子，他认为那是个人型，虽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上色的时候也很简单，他撇一眼安亦身上衣服的颜色，就大开大合把整个中间那段涂了色。 作品完成。 他看安亦那边还在抠上色搭配，默默拿出手机给她背影拍了一张，也给自己的“人形”陶器拍了一张。 百无聊赖，他打开微信，找出“关门”的微信名片，巧的很，那微信号看上去真的是手机号。 安亦自己在用的微信号已经把姓名的首字母和QQ号用过了，思考这个新的时候并没有太上心，直接把新手机号填了进去。这个上海号算是在学校用的，她本地的号码一直没丢，手机里也一直是双卡。 跟余生联系一直用的还是旧号，毕竟毕业后，上海号大概就作废了。 余生试探性的给这个陌生号码打电话，并经盗用别人照片是不对，自己的粉丝自己要管。 叮叮叮叮叮叮。 安亦正忙着做她的艺术品，非常的不耐烦也不想接电话，手又脏，她希望对方赶紧挂电话，并且心里想：要不是今天为了接余生电话，她才不会把静音关掉。 余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一下安亦口袋里正在响的那只，沉默。 他挂掉电话，那只果然不响了，他又播，又响。 …… 看着安亦还在热火朝天的做手工，余生翻起了跟“关门打狗”所有的聊天记录，这个又粘人又烦人的人与安亦大相径庭，她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但感觉这也不算聊天，只是她单方面发一串文字，他过几天再回几个字。 余生开始思考安亦这么做的真实含义。 然后百思不得其解。 安亦那边终于做完了她的干花瓶，喜滋滋的把成品捧过来，“看！好看吗！” 余生先看了她一眼，后看了这个陶器，慢吞吞的说，“好看。” “你的呢？”安亦观望。 “这个。”余生指着他的“人”。 “emmmmmmmmm，造型很别致，上色很大胆，没想到你喜欢墨绿色。”安亦夸无可夸。 “这个是你。”余生解释。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我……”安亦一波尬吹并没有让余生很开心，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想吃什么？”他问。 安亦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开心，大脑飞速思考着原因，按理来说修罗场还没开始，不能因为“关门打狗”，可余生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必胜客。” “换一个。” 这气氛，这神色，安亦连问为什么都不敢。 “火锅。” “换。” “寿司。” “太凉。” “烤鱼。” 余生没说话。 “打扰了，我其实想吃打卤面。”安亦看他脸色，“行吗？” 余生也没说什么，拉着她去了一家日式拉面馆，点了两份豚骨拉面，一份甜的鸡蛋卷，还要了一杯牛奶和一杯冰饮。 安亦嚼着面条，食不下咽不至于，但味同嚼蜡肯定是有的，身边有一个冷气制造机。 头一回，安亦觉得应该听信网上流传的说法，没有什么事情是床上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上几次。她牺牲一下，哄一哄，问题应该不大，吧。 于是，晚上到酒店的时候，安亦痛定思痛，一定要解决矛盾，这一整天的高压氛围实在是太难受了。 余生喜欢打直球，不会拐弯抹角那一套，他忍耐了一整天没有问安亦，直到休息的时候，才说，“一一，‘关门打狗’是你吗？” 安亦心跳瞬间一百八，“emmmmmm，我记得我舍友的直播间账号好像叫这个名字。” “那微信号呢？” “啊……我可能，我那个，新的微信号昵称是这个……” 辩无可辩，只求坦白从宽。 “发私信和加我微信的人是你。”余生说。 “……，嗯……” “你还拿别人照片骗我？” “……，嗯……” “你想干嘛？” “……” “上天？皮？” “……” “解释一下。” “……” “不许装可怜，解释不清楚我就走了。” “……”嘤嘤嘤，安亦两眼泪汪汪，“我们当时不是在吵架嘛，我怕你不理我，只能先假装是别人啊。” 她深谙恶人先告状的精髓，余生这个人还是很好哄的，只要他先乱了阵脚，别的不是问题。 余生觉得话虽如此，但总有些不对，“你没联系我怎么知道我不会理你，而且你怎么给我发那么多话，感觉怪怪的。” “我，我那不是想你嘛……攒了很多想说的话……”安亦企图把剧本往思念上靠，把之前试探的恶念不让余生察觉。 余生还是觉得哪里奇怪，超他认为最大的恶意上揣度，“……，我觉得你是假装成别人，企图欺骗我感情，然后嘲笑我。” 某种程度上真相了，安亦其实是打算假装成别人，勾引他然后心安理得觉得他比较渣，不再回头。 “我有那么坏吗？”安亦心虚的眨眼，“你冤枉我，嘤嘤嘤。” “……”比这更坏，余生心说。 “你不是人。”安亦强撑着张牙舞爪，“冤枉别人，还不道歉。”然后疯狂自我催眠，我本无罪，罪都在他，我是羊羔，他是魔鬼。 嘤嘤嘤，好惨哦，还受了一整天冷暴力。 “你下午还虐待我，饭都不给好好吃，还超级凶，嘤嘤嘤。” “我就是想你嘛，你还硬要挑我刺，难过。” “不主动联系我就算了，我主动去加你，还要被当成别有用心，哭唧唧。” “一整天都不给人家笑笑，吓死宝宝了。” “蓝瘦香菇。” 只要坚持，就是胜利，胜利的曙光大概率就在前方，安亦想。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余生被她那句“想你了”治愈，不计任何前嫌，还突然愧疚，今天明明是约会，还是安亦好不容易主动找他的，却被他搞成这样。 “一一……”余生想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情话不如安亦多，也不会说，眉毛得样子软软的，眼睛也软软的。 “走开，你讨厌厌。”得寸进尺是安亦的天性。 ……，讨厌厌可还行，余生觉得安亦这辈子是头一回这么说话，他觉得还行，就不知道安亦自己受不受的了。 其实安亦受不了，她随即开口，“阿生，你快点把我哄好，不然我就一直这样恶心心。” “……”牛批，“一会订冰激凌。” 安亦看他。 “两个也可以。” 安亦眨眨眼，眼睛溜溜圆，“我还吃鳕鱼条。” “可以。” “杨枝甘露和黑森林。” “吃得完吗？” “吃得完。” “那就订。” 余生这里讨好安亦的方法非常简单，让她想吃什么吃什么，偶尔一次是可以的。 “阿生，我其实还想吃辣的。” 余生皱眉，“辣的跟甜的不一样，能不吃尽量还是不要吃了。” “不嘛不嘛，我好久没吃辣的啦，我都快忘记辣椒的样子啦！”安亦摇摆。 “听说吃辣的会长痘，你鼻子上那个解释一下。” 安亦张大眼睛，“有很多原因都会长痘，比如熬夜啊，饮食不规律啊，少运动啊，心情不好啊。我这个，绝对不是因为吃辣的！”虽然这颗痘的确是在安亦吃完辣汤底火锅后冒的，这个火锅算是寝室聚餐，不去不是好姐妹。 “那你就少熬夜，多运动，饭点吃饭。”余生找到了重点，像个喋喋不休的教条先生。 “原话送给你，余生先生。”安亦不吃他这一套，拿自己做不到的要求别人，力度总是欠些。 “……”没法反驳，余生看她得意的小模样，黑色玻璃般的眼睛露出些许无奈。 安亦现在被几种美食完全哄好了，更何况本来也不是她占理，也就她，欺负余生是个老实人才总是强词夺理的，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阿生啊，我们讨论一下” “谈论什么？” “未来啊，我肯定是要读研的，但是我不想在上海读了，我想去别的地方见识见识。”安亦玩他手，真好看啊，又白又长，骨节分明。 “……”余生没有说话，只是迷茫。 余生有很多地方羡慕安亦，也因为这些地方倾慕她，她总有清晰的目标，对未来有大方向的规划，并且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向着更耀眼的地方努力。而他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即使每天过得很充实，依旧不知道未来在哪。 “你想去哪？”他问。 “抛却上海，帝都的学校自然也好，但是鉴于现在父母他们也在帝都，那帝都我就不考虑了。其实我比较想去江浙一带的水乡，或者是川渝，人杰地灵啊，去见识见识南国风光。”她兴奋，“你觉得呢？” “……”余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见解，只说，“都好。” 他不知道哪里的学校适合她的专业，也说不上来各地的特点和人文，论起来他初中才勉强毕业，去过的地方虽然多，但也仅限于宾馆和赛场，哪里都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阿生，都说异地恋是爱情的杀手呢。”安亦用小指轻巧的勾住他的，“我们不也是？异地恋，分得快。” “我每周，都去看你。”他说。 “可是很辛苦，很累啊。” “没事。”他说，“我还有假期，你也有寒暑假，对吧。” “但是，到研究生那个阶段，寒暑假肯定会有实习，有工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很多。”安亦理智的考虑了下。 “……”余生想不到许多，也不愿意再去回忆分离，“尔雅不好吗？上海还有别的好学校啊……” “一一，你可以继续在上海读书吗？” “为了我……” 他连身影都有些晃动，更别提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