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亲童稚语(1 / 2)

今年的重阳节午宴,在御花园百菊圃中的问秋阁举行,有昭庆长皇子在,四位太君也一同参加了宴席,后宫众人的座位安排与以往有所不同。

明帝居中独坐,右侧设了两排席位,头一排是三张席案,四位太君坐在上首两席,安澜陪着昭庆坐在下首席上。后一排是一张长条席案,四位公主依次而坐。

左侧的六张席面也分成两排,薛恺悦和赵玉泽坐在头一排的头一席上,冷清泉和董云飞坐在第二席上,林从和陈语易坐在第三席上,顾琼和沈知柔分别坐在第二排的头两张席面上,手上各自揽着一位皇子,第二排的第三张席面也是个长条桌案,余下的三位皇子挨着坐。

明帝瞧了一眼座次,见沈知柔揽着的是皇五子永和,皇四子永乐反倒在长条桌案上,和乐安、弘文坐在一起,心中微觉奇怪,不过她也没有过问,儿子们坐在哪里,原不是十分重要,更兼永和的父君不在场,有人照料永和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宴席的菜肴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可是宴席开始没多久,冷清泉便向着明帝言道皇子们要表演节目给母皇看。

明帝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她看过无数节目,歌儿舞童的,后宫君卿的,三军将士的,异国使臣的,甚至文武百官的,看儿子表演节目还真是第一次。

在儿子表演节目之前,她先朗声吩咐小莫去拿几件玉器和一袋子过年用的吉利金钱来,儿子若是表现得好,那自然是要赏的,可是之前备好的赏赐都是用来赏太乐坊的歌儿舞童的,赏儿子未必合适。

在场的众人看明帝让人去准备礼物,也都跟着兴奋起来。便连对这些事不是特别感兴趣的薛恺悦都转了头,饱含期待地看着房子中间铺了万福无疆字样地毯的空地,等着皇子们开始表演。

第一个表演的是乐安皇子,他的节目是弹琴。虽然只弹了一首极简单的曲子,但琴声叮咚,听起来已经很有山泉过境海涛吟风的韵味,更兼他小小的一个,身姿笔直地坐在高高的琴凳上,脚尖都够不着地却能够一本正经地弹奏,让人不得不认真地对待他。

四位太君安安静静地听完,全都鼓掌称赞,昭庆长皇子更是凑趣地向着安澜说恭维话:“乐安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兼习皇后和淑君两家之长,长大了必能青出于蓝,在琴学上造诣非凡。”

儿子当众表现得如此出色,安澜心中很是欢喜,面上却说得谦虚:“他小孩子家,得他冷叔叔指点,弹着玩罢了,长大了怎么样,那谁说得准呢。”

后宫众人听安澜这么讲,哪能由着他谦虚下去,敏君赵玉泽笑着接话道:“这孩子学琴又认真又能下功夫,臣侍几回去找淑君闲话,这孩子都在房中一个人练琴,将来在音律上的成就必然低不了。”

林从也笑着夸赞道:“皇后哥哥不要太谦虚了,乐安这表现比臣侍小时候可强太多了。”

董云飞瞟了一眼明帝,耸耸肩膀道:“臣侍像乐安这般大的时候,只会乱弹琴。”

明帝嗤地一笑,“云儿你到现在都还是乱弹琴好不好?”

哪有当着人这么说有身份的君卿的?安澜生怕董云飞不自在,斜了明帝一眼,笑着向昭庆解释道:“陛下最爱跟嘉君逗趣了,嘉君现在的琴艺很过得去了。”

昭庆连忙附和:“皇后说得是,嘉君可是大家公子,琴棋书画都是自幼习学的,岂有不精通的道理?”

薛恺悦在对面听他们郎舅两个替董云飞拾面子不由得心头暗笑,宫里会武功的男儿,除了冷清泉琴技过人,也就赵玉泽的琴技勉强过得去,他和董云飞、林从都是压根儿对练琴不感兴趣的,这个问题当初他们一起在骑射营练兵的时候就交流过了。

明帝打趣过董云飞一偏头,看见自家贵君唇角上挂着一抹勘破真相的笑,连忙冲他眨了眨眼睛。

薛恺悦正在回忆当初和赵玉泽三个在骑射营秣马厉兵的往事,就见明帝冲他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他有些奇怪,问明帝道:“陛下怎么了?”

朕怎么了?朕还不是怕你再笑下去,拆皇后的台皇后不高兴?明帝瞪了他一眼,笑着嗔道:“悦儿别干坐着呀,给朕敬酒呀。”

这么多人,干嘛单点自己敬酒?自己面前连酒杯都没有,薛恺悦不大想去,赵玉泽小声道:“恺哥,你离陛下最近,可不该你敬酒吗?”

薛恺悦向着左右看看,的确如此,只得站起来向着明帝走过去。明帝瞧着手上连个酒杯都不拿的薛恺悦,忍不住笑道:“哪有悦儿这样两手空空给人敬酒的?”

明知道自己不能饮酒,她还这么问,薛恺悦微有些不快,耿直地答道:“臣侍又不能饮酒,不两手空空还能怎么着呀?”

明帝被噎住了,只好指指案角的酒壶道:“那悦儿给朕斟一杯吧。”

薛恺悦听了,拿起御席上的凤凰宝石金壶,给明帝在白玉孔雀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而后把手往后一缩,大大方方地道: “臣侍倒好了,陛下请饮。”

明帝看薛恺悦倒酒的时候,还想着今日运气不错,能得耿直贵君亲手喂酒,及至见薛恺悦连把酒杯端起来都不肯,遑论亲手给她送到唇边了,她大为扫兴,当着这么多人,却也只能认了,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冲人亮了亮杯底,还向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悦儿,悦儿入座吧。”

薛恺悦听了便走回席位上坐着,才坐下去,便听昭庆长皇子道:“贵君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难怪皇姐这么喜欢。”

柳恭太君跟着道了句:“男儿家正该如此,虽说男子以温顺为立身之本,可是太过于曲意逢迎,就缺了些风骨。”

明帝听了眉头一动,这话是句夸赞的话,单听没毛病,但在场的其他人,并不是人人都像英贵君这样子耿直大方,未必不往心里去。她向着左侧席面上看了一眼,果然冷清泉和沈知柔面上都有些讪讪的,她连忙向着冷清泉道:“乐安的节目很好,朕待会儿好好赏他,下一个节目是谁的?”

冷清泉笑得矜持:“下一个是弘文皇子,他要给陛下背诵《一统颂》。”

明帝有点吃惊,安澜也有些意外,这《一统颂》是个长篇歌诗,全诗共有二十八句,一百九十六个字,弘文才这么点点大,能背这么长的诗歌吗?

弘文皇子听得冷清泉讲,便从座位上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地走到地毯中间,先说了句吉利话:“儿臣恭祝母皇福寿安康,祝愿我凰朝江山永固。”

说完,就开始背了起来,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郁的童稚气息,表情却很是大方老成,背诵得不急不慢,既没有背错一个字,节奏也保持得连贯流畅。

弘文背完之后,安澜第一个鼓起掌来,明帝也点了点头,向着安澜夸赞道:“弘文这孩子长大之后,必然跟他父君一样,是个有才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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