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忍(1 / 2)

早上出了热水的事,明帝今日不大高兴,赶上今日朝政事多,她散朝后就留着柳笙说话,同柳笙一起在睿思殿用的午膳,两个在用膳时又讨论了一番对楚昀的安排,对越州知州及其女儿陆婵畅的处置。

准备让楚昀以吏部尚书出任奉礼使,名义上统领此次祭天大典的所有事务,以此为理由,不再让楚昀署理吏部公务,待大典过后,让其直接出任修史大臣,将吏部尚书位置空出来。把越州知州就地免职,将其女陆蝉畅流放两千里。

谈完了这两个,帝臣二人又谈到郑岚,柳笙对于郑岚居然走楚昀的门路,把大女儿郑凌烟塞到兵部任职的做法极为看不惯,明帝对此也很不悦,她之前早就说过纨绔女妹不能往六部里塞,六部中只吃饭不干活的女儿已经太多了。因而帝臣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在大典之前勒令郑岚致仕,至于理由,便说是祭天大典时天气严寒,不适合体弱年迈之人。

把郑岚的事商量过了,明帝又提出来之前想到的把杜方娜遣去女神庙典管祭祀的事,柳笙对此极为赞成,只不同意把杜方娜官升一级的主张。柳笙道:“杜方娜身为左谏议大夫,职司言路,居然巴结淑君,妄图兴风作浪。这等心术不正之人,纵有查办越州案件的功劳,也不应假以颜色。而且,楚昀都不曾升职,郑岚以原职致仕,这个杜方娜贪婪不下于楚昀,谀佞仅次于郑岚,岂可独得宽宥?”

明帝对这个杜方娜本来也十分不满意,见柳笙坚持要原职遣出,她便依了柳笙。

帝臣两个商量了这么半天,董云飞在紫宸殿外跪着,跪得双膝生疼。今日虽未下雪,但是天气相当寒冷,北风呼呼地吹,吹得紫宸殿上的门帘都不断飘摇,地上更是硬邦邦的,那丽湖石的地面冰凉刺骨。

董云飞身上虽然穿的是冬装,但他只是穿了冬装的长袍和外衫,里头的裤子仍旧是秋天的单裤,他又没有跪在地上请罪的经验,下跪的时候把袍摆一撩将那夹絮的袍摆撩到了膝盖前方,这么一来,他便是双膝跪在了单裤上,单裤直接接触了地面。

才一跪下,他就感觉到这地面的寒凉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觉得这地面上的凉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他的身体当初在打白虎的时候,是受过重伤的,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寒凉?除了冷之外,这地面是丽湖石铺成的,极其坚硬,硌得他如同跪在冰刀上一般。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他的膝盖和腿伤处就开始钻心地疼痛,他咬牙忍着,心里头的怒火和哀伤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嫁给明帝是不是个错误。

他想起当初他想要避子,被明帝发现了停了他承恩牌的事。那一回,她甚至连他父亲的生日都不曾给赏赐,尽管他当时还在骑射营教男兵骑射,为她的江山出勤出力。

他还想起明帝看上了宸雨公子,想要纳宸雨公子进宫,他同着江澄前去劝阻,明帝勃然大怒,扬言要将他拉出去痛打二十军棍的事。

是的,他早就该知道,她是个既能温柔多情又能冷酷无情的帝王,平日里不管有多宠他,一旦惹怒了她,她就能立刻翻脸。

只是她不经常翻脸,平日里又过于温柔体贴了,让他误以为她是个越来越好脾气的妻主,把她狠戾薄情的一面给忘记了。

实则,温柔宽厚的是她,冷酷无情的人也是她。没准,她骨子里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温柔宽厚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他只看她待江澄的情形,就应该知道她绝不像她看上去的那般重情。

阻止她纳宸雨公子那回,她是没有当真让护卫们打他的板子,可那多半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姐姐在军中极有势力,并不是因为她舍不得。她当日怎样让江澄跪了大半夜的,她今日就会怎样让他跪上一个中午,或者不止是一个中午,没准她装不知道,故意让他跪上一个下午都有可能。

可是知道了她是个狠心薄情的女子,那又能怎么样呢?眼下姚天一统,她是天下最高贵的女人,他便是想要离开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而况,他若是离开她,她会不会追究他的母父的责任呢?

就算是她放他走,他就真的能离开吗?他不足十六岁就嫁给了她,她对他发过火,可也给过他温柔。他在她的支持下带兵打仗,实现了儿时驰骋疆场的梦想,她知道他不愿意天天拘在深宫里,在天下一统后,尚且准许他出外巡视,他不愿意生女育儿,她就自己服避子的药。

这样懂得尊重男儿的她,让他怎能舍得一走了之呢?他之前跟她说,若是他像江澄那般遭受冷落,他铁定是要一走了之的,可是等他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做不到一走了之。

她这个狠心的女人,不知道究竟用的什么样的手段,让他明知道她不如他以为的那般美好,却仍旧离不开她。

心里头有事情思量,时光反倒容易打发些,等董云飞把他和明帝的关系梳理清楚了,他已经跪了足有两刻钟了。

然而明帝仍旧没有来,不仅明帝没来,就连那个倩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那个最初引他到这里来的侍儿仍旧站在一旁监督他,许是要看他跪得端正不端正。

又过了一刻钟,他的双腿疼得几乎要麻木,觉得自己再坚持一会儿,怕是双腿要废掉了,他便问那个侍儿道:“陛下怎得还没来呢?她这会子不在宫里吗?”

那个侍儿仍然鼻孔朝天:“圣上方才在同柳相国商议军政大事,这会子不知道结束了没有。”

董云飞放缓了语气道:“你帮本宫去哨探哨探如何?”

那个侍儿冷冷地道:“有什么好哨探的?圣上忙完了,自然就过来了。”

得,碰了个软钉子,董云飞心里头几乎要按不住火,他扬了声音问这侍儿道:“你叫什么名字?敢在本宫跟前如此托大?本宫不过是让你去看看陛下忙完了没有,你推三阻四地是要给本宫脸色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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