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谈(1 / 2)

安澜带着奕辰和永和前往过云轩的时候,内城皇宫中的碧宇殿里,明帝正在和薛恺悦闲聊。薛恺悦的情况稳定住了,但为了妥当起见,秦梦菲仍旧建议薛恺悦卧床,卧床最是无聊,明帝亲自喂薛恺悦用过午膳之后,脱了靴子,坐在拔步床的外侧,同薛恺悦聊天,为他消闷,也把自己的心里话讲给人听。

她其实是很乐意同薛恺悦讲心里话的,一来薛恺悦虽然身居高位,但他既不是皇后,又不协理六宫,她同他讲的话,不必担心会对别的男儿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二来薛恺悦既有主意又极为耿直,不是“那种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人,她往往能从他这里得到真实坦率又切中肯綮的意见。

两个最先聊的是江澄。

明帝今个儿终于收到了江澄回给她的私信,想到儿子永和的话,她心里头感慨万千,不吐不快。

“永和说他父君是最不受宠的,这话简直像拿刀子捅朕的心,疼得朕难受。等澄儿回来,朕再不能放他出外了,一年里头他出去两回,朕出去两回,加起来好几个月,这哪像过日子的安排?谁家妻夫是这般过日子的?”明帝没提江澄怎么给她回复的,她只提她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同江澄像之前一样聚少离多磕磕绊绊,她不能既对不起大的,也对不起小的,她就是装,也要在儿子跟前同江澄装上几年妻夫恩爱亲密无间。

这话薛恺悦很是赞同,他也有些好奇,耿直地问明帝道:“这么聚少离多的是不行,臣侍今年和陛下分开了两回都觉得受不了。不过,陛下既然不想让澄之出去,干嘛还每回都派他出去呢,朝里又不是没别的人了,干嘛非得派他这个有了妻主儿子还小的男子出去?”

当日他被缴了兵权的时候,明帝和柳笙名义上给他的说法非常冠冕堂皇,说已经嫁了人膝下有女嗣的男子,在太平年月天天统兵练兵,就没有闲暇服侍妻主照料女儿了,久了必然影响男儿与妻主、女儿之间的感情。

这话虽说是个借口,但他也觉得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男儿们天天在外面不着家,那妻主和孩子还能同他们亲密无间吗?

明帝回忆了一下这几次派差的经过,解释道:“能者多劳啊,朝里人才虽多,有些事,还只能澄儿去做,这回东境修河道,除了澄儿,别人都做不了。”

薛恺悦没有接话,江澄确实是个能干的人,一个男儿家能够在凰朝做到宰相,如果不是极其能干,朝野上下的女子们是不会答应的。

明帝看薛恺悦不说话,就继续解释道:“有些也不是只有澄儿才能做,像去东境赈灾,换别的人去,比如钱文婷,不说比澄儿干得更好吧,至少也不会太差。”

这下薛恺悦就奇怪了,“那陛下干嘛不让钱大人去,非要让澄之去?”

据他所知,钱文婷也很忠心啊,四国之战的时候,这位户部尚书钱大人为朝廷出力不少,明帝至少在他面前提过两三次钱文婷,说是油锅里的银子也能捞出来花一文钱都不许浪费的凰朝财神。为了嘉奖钱文婷的忠心,明帝和安澜还同意让钱家的四公子将来给奕辰做小郎,派钱文婷去赈灾,不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吗?

明帝瞥了一眼自家贵君,笑着讲其中的门道:“让钱卿去,那澄儿还能积累民心人望啊?男儿家做宰相本就不容易服众,朕不多给他些机会,他怎么坐稳这宰相的位置啊?”

这事的确是她的私心,当时商议赈灾人选,楚昀就提议派钱文婷或者苏澈去,但江澄主动请缨,她想着这事能给江澄增加功勋争取民望,就把差事派给了江澄。她看中的宰相之才,她当然要给他建功立勋的机会。

“这两个差事各有缘故,也就罢了,可是臣侍想不通陛下出巡干嘛留他守京啊?带他一起出去多好啊,一路之上朝夕相处,感情自然就好起来了。”

薛恺悦思量了一下,继续提自己的看法。江澄五月初出京赈灾,六月初才从东境回来,没两天就赶上明帝生病,到了七月初明帝出巡,居然没带上江澄,等明帝再回来已经是九月初了,算起来四个月里头没几天团聚的日子,换谁谁都受不了。

明帝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摸摸头发,“留守那事啊,不是朕想让澄儿留守的,是出巡的差事繁重,澄儿资历不够,担不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朕当时也很郁闷。”

她说到这里,接着感叹:“澄儿当时宽慰朕说他留守让小语随扈,他能把永和抱到身边养上一阵子,能够好好陪陪永和,可谁知道小语这个犟筋,说死也不肯去,澄儿既没能随朕出巡,也没能多陪永和,估计心里头比朕还郁闷呢。”

薛恺悦听她这么说,果断地给她做了总结,“赈灾,留守,修水利,澄之一年做了三件大事,想来朝野上下没人敢再质疑他的能力,往后可以消停两年了。陛下等澄之回来,和他一起带带永和,小孩子家还是好哄的,有个三四回就不会再认为他父君不得宠了。”

两个接着聊的是董云飞。

明帝把薛灵珠纠合了致仕御史一起弹劾董云飞的话讲了一遍,向着薛恺悦提自己的要求:“云儿这脾气是真的不行,一点就着,出手还没个轻重,悦儿得便了,替朕好好劝劝他。像这种为点子小事打死了女儿的事,不能再有啦,再有朕就护不住他啦。那个薛灵珠,人还是很能干的,朕这回为了云儿,把她打发到北境去,这明晃晃护短的事啊,只能做一回,不能接二连三。”

薛恺悦一听就笑了:“这话陛下自己跟小云讲就是了,干嘛要臣侍讲啊?”

明帝理直气壮地瞪了人一眼:“你不是他哥吗?哪有做哥哥的不管弟弟的?”

薛恺悦越发好笑:“陛下还是小云的妻主呢,妻主管教夫侍那是天经地义的。”

明帝一摆手,“别提了,朕这个妻主,管不了任何一个夫侍,更别说云儿了。依朕看,也就你这个做哥哥的话,他还听点。”她说到这里,用恳切的语气道:“悦儿你看在你要和云儿成为亲家的份上,好好管管他,别让他再惹祸了,就连弦歌都跟朕说要朕好好教导他了,再有什么事,他的君位多半就保不住了。”

“哎?臣侍怎么就和小云成为亲家了?”薛恺悦偏头看她,小鹿眼中全是疑惑。

明帝这才想起来她还没同薛恺悦讲过打算把持盈许嫁给董雯的女儿的事,她连忙把自己的打算讲了下。

薛恺悦很有些吃惊,“孩子还没出生陛下就已经打算好他的婚事了?陛下这想得也太远了些吧?”

明帝不以为非:“这有什么的,指腹为亲的多的去了,朕这还是等知道了两边小娃是女是男才跟云儿说的。”

薛恺悦哭笑不得,“陛下已经跟小云讲过了?小云也已经跟董家人讲过了?”

明帝坦诚答道:“朕跟云儿讲过了,云儿很高兴,他有没有同董家人讲,朕就不知道了。”

薛恺悦越发无奈,“所以这事已经定了?在臣侍这个生父毫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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