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筵开(1 / 2)

没等江澄琢磨清楚他是不是过于自专,明帝就抱着小持盈进来了,她身后是裹着银紫色冬日夹絮斗篷戴着冬日暖帽的薛恺悦。

“陛下,皇贵君。”江澄赶忙迎了上去,先往明帝手上的小持盈脸上瞧了一瞧,做出欢喜的表情来:“难为你这孩子,还没出满月就跑一趟,叔叔抱你进去暖和暖和。”他说着话便伸手去接小持盈,明帝并不给他,只道:“还是朕抱着,澄儿招呼悦儿。”说完,当先抱着小持盈往主座上走。正席上安澜、陈语易、沈知柔全都站起身来,迎接圣驾。

江澄见状,偏头看向薛恺悦,双手做出等待接斗篷的动作,“多谢皇贵君枉驾亲临,斗篷给我吧。”

薛恺悦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他,把斗篷交于皎儿,“接斗篷这样的小活就不用你这个寿星做啦。”皎儿自接了斗篷去,挂在入殿口处的衣架上。江澄将礼盒交给贴身侍儿源儿,亲自搀着薛恺悦往正席上走。

正席上陈语易和沈知柔两个正围着明帝逗小持盈,因赵玉泽三个出征在外,明帝没有给小持盈举办洗三礼,几个人除了安澜之外,都没怎么见过小持盈呢。此时陈沈两个,一边逗小持盈笑,一边观察小持盈的模样。“眉眼像陛下,脸颊和嘴巴都像皇贵君”,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擅长以工笔画人物的沈知柔率先下了结论。

江澄在一旁瞧见也觉得是如此,笑着凑趣道:“这孩子真会长,尽像母父好看的地方。”

明帝听得欢乐,却见奕辰几个都站起来扬着小脸看向这边,因被沈知柔挡住了,瞧不真切,个个踮起了脚跟,显然是都很好奇小弟长什么模样,便笑着道:“你们几个做叔叔的瞧够了,都坐下吧,乳父来,抱去给他姐姐哥哥们瞧瞧。”

默默地侍立在侧的乳父闻言过来,从明帝手上接过小持盈,抱着往公主席上走。薛恺悦的贴身侍儿皎儿赶忙随着那乳父过去,从旁照料。

明帝瞧了一瞬,见孩子们只是充满好奇地看着小弟,并不伸手去戳碰,这才放下心来,在坐榻正中落坐,并且抬手招呼正要在沈知柔旁边的玫瑰椅上入座的薛恺悦,“悦儿这边坐。”薛恺悦听了,便起身走了过去。明帝将人揽在怀中,又问人:“冷不冷?要不要让人拿个大氅过来给你裹着。”

薛恺悦笑着否定这个提议,“臣侍不冷呢,陛下放心吧。”

明帝伸手摸摸薛恺悦的脸颊,见确实不怎么凉,便不喊人拿大氅,此时安澜的侍儿客儿及时地递了个小手炉给薛恺悦,“皇后主子让奴才们备下的,皇贵君暖暖手。”

薛恺悦接过小手炉,看向安澜道谢,“皇后哥哥费心了。”

当着这么多人他喊安澜皇后哥哥,这是表示两个关系亲密无间的意思,安澜心头大为熨帖,话说得更加亲和,“小恺快别客气,大氅也给你备着呢,若是冷了,只管喊他们送。”

安澜安排得这般周全,明帝不再管薛恺悦的冷暖问题,凤眸往席面上一扫,见江澄不知何时提了个小鼓墩放在沈知柔边上,此刻在鼓墩上坐得乖乖巧巧,沈知柔旁边的玫瑰椅仍旧空着,顾琼在皇子席上抱着长乐喁喁低语,对这边的情形充耳不闻。

明帝暗暗不喜,先冲江澄扬声喊道:“澄儿过来,今个儿你生日,坐的什么小鼓墩?”

江澄有点犹豫,明帝所坐的坐榻,按理是可以坐三个人,但眼下薛恺悦还没出月子,自是坐得宽敞些更舒服,他思虑至此笑着答道:“臣侍就坐这里吧,仔细挤着皇贵君了。”

一开口就被拒绝了,那待会儿顾琼那边怕是更难办,明帝双眉轻颦,却念着这是江澄的生日宴,不好冲他发火的,只笑着道:“挤不着悦儿的,赶快过来。”

她面上仍旧是笑着的,但心中不快,语气就有些不耐,眼神也微微有点冷。

江澄听明帝这语气有催促的意思,又见明帝一边同他说话,一边把凤眸瞟向顾琼,立刻便明白此时此刻惟有顺着明帝才能让明帝火气小点,他连忙站起来,先把鼓墩提起来交给源儿撤下去,而后自己小步走到明帝跟前,赔着笑脸道:“陛下这么说,那臣侍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明帝微微点了点下巴,眼睛仍旧看往顾琼的方向。江澄见状,便不再多话,自己从坐榻后面绕过去,绕到明帝另一侧,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明帝左手边。

明帝待江澄坐好,冲着皇子席上的顾琼发话道:“琼儿坐到正席这边来。”

皇子席上的顾琼没有动也没有接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明帝瞧见了,怒火不受控地往上升,皇子席就在正席的左前方,顾琼所坐的位置距她不过数尺,这么点路怎么都不可能听不见。

“马上开席了,琼儿坐过来。”明帝沉了声音,再次向人发话。

顾琼仍旧没答话,他方才装听不见,此时自然要装到底,不能这么快就妥协。

见顾琼一动不动,原本并没有特意留心顾琼动静的陈语易和薛恺悦全都向皇子席看了过来。安澜一开始就留心着顾琼的动静,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顾琼,眼下见这个情形,心中暗暗皱眉,身为皇后,他是赞同明帝对后宫管束严格一些的,可是事涉顾琼,他念起出巡的时候与顾琼一同遇险的经历,并不希望明帝当场发作狠罚顾琼,因而他把心提到嗓子眼,随时准备出声挽救局面。

江澄则是没想到顾琼的脾气比之前大了好些,他很有些担心地盯着顾琼看。沈知柔的座位不方便看顾琼,却也支棱着耳朵听动静。

此时乳父已经将持盈抱到了皇子席上,以奕辰为首的四个公主都没什么事做了,景辰和应辰都还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辰却是有些知事了,跟着姐姐奕辰一起张着小嘴巴瞧着母皇。

觉察到两个女儿都在看自己,明帝只觉面子上挂不住,第三次冲顾琼发话道:“琼儿朕说你呢,赶紧坐过来,听见没有?”

明帝这次的声音很大很响,顾琼不好再装听不见了,却也不愿意坐回去。他今个儿本就有气,不想像平时那般顺从明帝的心意,又与长乐低语了这么一会儿,越发舍不得儿子,因而他拉长了声音回话道:“臣侍听见了,臣侍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呢?臣侍只是舍不得乐乐,想要同乐乐坐一处,这违犯王法吗?”

他以往就擅长拉长了声音说话,但以往都是带着娇意的轻声曼语,听在人耳朵中只觉风情艳冶。此时没什么好气,听起来就完全是阴阳怪气明恭暗讽。

因而他这话一说完,正席上的陈语易就嘶了口气,薛恺悦也眨了眨眼睛,公主席上向辰捂住了嘴巴,奕辰想要尽量装得沉稳,可终究还小,城府不够,眼睛睁得大大的。

//DI //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