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他语气淡淡,将那小盒子单指推到她的面前,“你随意。”

“……”江眠月僵直在椅子上,看着那盒枣酥,完全无法把这个甜甜的小点心跟祁云峥联系在一起。

祁云峥见她不动,睫毛浅浅动了动,补充了一句,“司业大人昨日给的,我不吃这些,你拿去。”

“……”江眠月欲言又止。

说实话,这东西,正合江眠月的胃口……她已经快饿死了,这也算是祁云峥今日一整天,干的第一件人事。

“你若是不要,便帮我拿远点扔了。”祁云峥冷冷道。

“……”江眠月抓过那个小食盒,“是,祭酒大人。”

江眠月抱着盒子,终于找到借口先行离开,明日她轮班,便不用来敬一亭,只直接去彝伦堂便可。

江眠月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宁愿多干点别的,也不想来这儿面对他这张脸。

看着少女有些一瘸一拐的纤细背影,祁云峥低头,眼眸低沉,静静看向面前的两份文章。

他的手指缓缓摸索着她写过的字迹,指关节处的红痣随着他的手,在烛光下缓缓挪动,一笔一横,一点一捺。

他眼中压抑着情绪,眸色渐深,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过去的往事。

今日,他记得那树叶摇晃,风暖日丽,少女身着玉色襕衫,她灿烂的笑,如一幅画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手腕一动,袖中缓缓滑落一根素色的绸带。

绸带缠绕上他的手指,他熟练的浅浅把玩,那绸带便绕着他的指间,乖顺的躺在他的掌心,柔和而细滑。

……

江眠月抱着食盒走在路上,数十次想要将这东西扔了。

可那枣酥的甜香味无数次的钻进她的鼻尖,她本就饿着,又极为嗜好甜食,这枣酥是她最喜欢的点心之一,闻着就知道味道绝不会差。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没有扔掉这东西,快步回到了勤耘斋的五号厢房中。

“你可算是回来了。”兰钰已经爬上床铺,正在盖被子,她披散着头发,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蛋,看着江眠月瞪圆了眼睛,“这么晚了,祭酒大人又罚你了?你的腿怎么了!”

江眠月进房后,关上了厢房门,看了一眼房间另一边正在点着蜡烛看书的尹楚楚的背影,朝兰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哎呀,快让我看看。”兰钰从床铺上下来,踩着鞋子,看着她破了个大口子的膝盖,心疼得不行,“怎么弄得啊,知道的说你是去了祭酒大人那儿禀报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找祭酒大人打架了呢。”

“没事。”江眠月打开手中的木盒子,浅浅笑着问她,“吃枣酥吗?”

“哇!”兰钰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怎么弄到的,国子监可没有枣酥卖,这个食盒……这是京城有名的刘记糕点铺的枣酥。”

“捡来的。”江眠月扒拉了一个塞进嘴里,满嘴的甜香。

她心中带着气……就不扔,不吃白不吃。

“捡来的?有没有毒啊你可别乱吃,万一是毒鼠用的……”兰钰信以为真。

江眠月被她惊恐地模样逗笑了,口中的枣酥差点喷出来,她使劲忍着笑,原本心中的恼怒和不忿一扫而空,抿着嘴,用完好的手掌,摸了摸兰钰的脑袋。

“小可爱,多吃点。”她笑着说,“吃完我还要去再领一套外衫。”

尹楚楚自从江眠月回到厢房之后,手中的书就再也没有翻动过,她僵直坐着不动,耳朵却有些微红,听着身后两个人亲昵的声音。

江眠月下意识的看了尹楚楚一眼,手中拿着枣酥,缓缓上前,将枣酥的小食盒静静地放在尹楚楚的手边。

尹楚楚的身子更加僵硬。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味道还不错。”江眠月想到今日她试图来扶起自己,知道她心地是好的,不由轻声道,“看书辛苦了,吃点甜的吧。”

尹楚楚猛地转过身,把江眠月吓了一跳。

“我……”尹楚楚耳根泛红,却依旧说不出话来,半晌,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忽然起身,从自己床边的木箱里,拿出了一套靛蓝色的襕衫。

“我之前就看到你的衣裳破了。”尹楚楚将那襕衫扔到她的面前,语气生硬,“我去帮你问过,已经没有玉色的,只有一套男监生的靛蓝色衣衫,新的衣裳是冬日的外衫,要过两日才会送来。”

“有些大,你将就着穿吧。”

夜深了,举业斋中的某个厢房内,依旧灯火未熄。

最靠房间内侧的铺上,趴着一个男子,他身上盖着一块棉布,上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白日里倒还好,一到晚上,他的伤口便疼得他根本无法入眠。

第一日只是疼,后来是又疼又痒,他自己还无法涂药,全靠同舍的监生帮忙。

之前那位刘钦章对他倒是不错,被他的花言巧语弄得义愤填膺,势要为他打抱不平,对付那个趋炎附势的江眠月。

但是今日他回来得极晚,似乎跟往常有些不同,非但没怎么管陆迁,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时不时的出神,嘴角还露出诡异的笑来。

陆迁很是不安,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刘钦章不管他,另外一位舍友也不上心,随便替他上了点药,便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伤得养到什么时候,继续这么下去,岂不是天天给你换药?”

陆迁敢怒不敢言,嘴上还得赔着笑,到了深夜,他着实睡不着,转过脸看向那个莫名其妙改变态度的刘钦章,却见刘钦章也在看着自己。

二人目光对视,刘钦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陆迁的床边,小声道,“喂。”

陆迁扯出一个笑,“刘监生,怎么?”

“你跟她真有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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