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1 / 2)

戈德里克山谷,一封未寄出的信。

亲爱的蕾娜:

我们收到了你送给小哈利的礼物,他开始有些害怕那只小猫,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躺在一起睡着了。我们决定给小猫起名字叫“朱塞特”——来自于咱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那个老电影。

最近的局势大大的糟糕。上个月,马琳·麦金农一家被残忍地杀害了,明明不久前我们还聚在一起喝茶,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会在梦里见到她风风火火地跑着去上课……

我唯一庆幸的是,你已经远离了这一切。虽然我不太了解你所说的那些活动,但报纸告诉我那些活动有时候会有危险。如果你执意要参与,请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吗?莱姆斯最近很少来了,他在凤凰社里担任很重要的工作。但上次来时他带来了他的信,我会随这封信一同附上,也许这样能逃过那些人的监视?我不知道。西里斯说你是小题大做。我狠狠地训斥了他,男人们似乎永远不知道谨慎的重要性。

还有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人,不必管他,我们已经选择了不同的路,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他为伏地魔做事,我为反对伏地魔做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到你的地址的,你把我的原话送还给他即可。

爱你的

莉莉

女贞路四号的垃圾桶里,一封未拆开的信。

亲爱的佩妮:

你好。希望你还记得我。十分抱歉这样唐突地打扰你。只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还有你的丈夫和儿子。

恭喜你们一家获得了高尔夫家庭赛的冠军,你的儿子很结实,很健康,看起来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但是很遗憾不知道他多大了?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顺便记起两周之后是哈利的生日。可以请你替我转达我的祝福吗?冒昧地随信附上一张支票,希望你能替我给你的儿子还有哈利买一份礼物,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所以只能麻烦你了,再次致歉。

最后祝愿你们一家幸福。

忠诚的

蕾娜·玛格丽特·采尼

附:不必给我回信,我这里无法收到。

……

1995年7月,飞往伦敦的航班上,衣着得体的空姐用职业化的温柔语气轻轻呼唤着:“女士?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收起小桌板。”

“噢,好的。”从睡梦中惊醒的女人动作迅速地把小桌板上摆放的几张纸收起来。

那是两封信。一封来自英国霍格沃兹魔法学院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另一封则是英国魔法部给这位女士的邀请。

十九年,十九年没有回来了!三十五岁的蕾娜·采尼头靠在飞机冰冷的舷窗上,望着久别的故土。她顺手把松散的黑发重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将那两封信塞进手提包里,翡翠耳坠轻轻摇晃着。

十九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就像雨水滚过荷叶。她的容颜和离开时相比,并没有增加几条皱纹。然而,就像在阳光下暴晒的白纸,纵使上面没有写什么,日久天长,白纸也会慢慢泛黄。1995年的采尼女士不再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了,她此时更像她忧郁神秘的母亲。

飞机在希斯罗机场降落。蕾娜拖着行李箱,在接机的人群里寻找着。她的目光搜寻了一圈,却谁也没找到。

“在这里。”身后响起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蕾娜转过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用力地挥着手,头发是耀眼的浅金色。她穿着潮流,笑容灿烂地向蕾娜走来:“采尼小姐,是不是?”

蕾娜点了点头,她自来熟地接过蕾娜的行李箱,兴奋地抱怨着:“我就说你肯定会从这个口出来,莱姆斯非说是那个口。”

“我现在意识到错误了。”熟悉的声音,但蕾娜第一眼没有认出身后的人。他是莱姆斯吗?棕色的头发一大半都灰白了,脸颊消瘦,眼睛周围也出现了不少细纹,看起来苍老而憔悴。

“莱姆斯?”蕾娜不可置信地问,他笑了,有一点自嘲的意味:“变化很大吗?”

“说实话,你看起来确实有一点老,”年轻女孩尖锐地指出,“没有年轻人会留这么老气的胡子吧?”

“停止对我的胡子指手画脚,尼法朵拉。”莱姆斯平静地说。尼法朵拉·唐克斯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对蕾娜说:“叫我唐克斯就好。”

蕾娜笑了,这个女孩的嗓门很大,有一种活泼的感染力,莱姆斯站在她旁边,看起来也更有活力一点。他对着久别重逢的好友微笑着,说:“走吧,蕾娜。我们带你去凤凰社。”

到达格里莫广场12号时已是下午,蕾娜跟在唐克斯后面,踏上粗糙的石头台阶。“他估计还在休息呢,咱们小声一点。”唐克斯扭头嘱咐蕾娜,蕾娜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悄悄地走进狭窄的门厅。

“哎呦!”蕾娜小声地惊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唐克斯突然蹲下去系鞋带,蕾娜为了避免撞到她,向旁边闪去。“小心!”唐克斯反应极快地想去扶住蕾娜,自己却失去了平衡。手舞足蹈之间,蕾娜的行李箱被推了出去。

“哗啦啦——”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滚落一地,蕾娜还来不及吃惊,一种尖厉的、可怕的嚎叫声就刺穿了她的耳膜。一幅老女人的肖像疯狂地叫喊,其他画像也尖叫起来。蕾娜头晕目眩地看着莱姆斯和楼上跑下来的另一个人合力把画布上的帘子拉上。

“搞什么?我还在睡觉呢。”那个男人对莱姆斯抱怨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唐克斯愧疚地说。

那个人转过头来,看见了蕾娜,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诶?”

“西里斯!”蕾娜笑着扑了过去,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梅林啊!你还活着!太好了!”他高兴地抱着蕾娜转了一圈。

莱姆斯看着他们,笑着说:“邓布利多让我们去接她。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伏地魔回来了,邓布利多联系了我。”蕾娜仔细端详着西里斯的面孔,心里轻轻地叹息着。果然,阿兹卡班十二年的折磨,他也不成样子了。

“我甚至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和我……莱姆斯联系呢?”西里斯欣喜地看着蕾娜年轻的脸,仿佛他也一样年轻。

“噢……一些特殊原因,我基本上不能和人联系,”蕾娜含糊着说,从西里斯热情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有准备我的房间吗?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西里斯拍了拍脑袋,马上忙碌了起来:“暂时没有,但有空房间,我去给你收拾一下。”

蕾娜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霉点。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但她坚持这样就可以了。

该怎么面对久别的老友,在这一切之后。在她懦弱地逃离之后,在……莉莉和詹姆死亡之后。她该如何告诉西里斯,他在阿兹卡班的十二年,自己是多么憎恨他,甚至希望他去死。又该如何向莱姆斯解释,在他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作为好友的她却连一封信都没有寄来。还有哈利,哈利·波特,莉莉和詹姆的骨肉,他们用生命保护的孩子……蕾娜痛苦地翻了个身,旅途劳累,她的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了,却仍然睡不着。

事实正是如此,之后的几天,他们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如此尴尬,以至于唐克斯都发现了。“蕾娜……采尼,可以帮我拿一下那个汤勺吗?谢谢,”西里斯礼貌地对蕾娜说,说完好像有些尴尬,急忙又改口,“我是说,蕾娜,可以吗?”

蕾娜把汤勺递给他,同样客气地说:“不用谢。”

“你们以前真的认识吗?”唐克斯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当然,我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莱姆斯吃惊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有些冷漠。”唐克斯耸了耸肩。西里斯纠正道:“这是必要的礼节。”

鬼才相信,但他心里冷静地想。是幽灵,詹姆和莉莉的幽灵,横亘在我们之中,没有人敢提起。还有那消失的十九年,像一层面纱蒙在蕾娜的脸上,使她更加面目模糊。莱姆斯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为他也向前了,而他被抛弃在时间里,还停留在原地。

蕾娜似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从盘子上面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交汇之后,两个人又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也许等韦斯莱一家搬来一起住会好一点……”他懊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