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1 / 2)

魔法部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但是蕾娜有了两天假期。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大雪。街道上白茫茫的,十分可爱。西里斯无精打采地窝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听到门厅有声音,应该是蕾娜回来了。她的脸冻红了,笑嘻嘻的,胳膊里夹着一堆东西,另一只手拎着手提包。

西里斯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她要把东西拿出来,蕾娜就扑了上来。她迅速地把一团雪从西里斯的衣领里塞了进去。

“嗷!”西里斯惊叫着跳了起来,慌忙把衬衫下摆拽出来,试图把那团冰冷的雪抖出来。蕾娜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西里斯停止了无用的挣扎,那团雪已经被体温融化成一滩水渍了。蕾娜注意到了,她敏捷地往后退,但西里斯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扔到了沙发上。

“好啊,偷袭我。”西里斯打开她的手提包,里面果然装了满满一兜子雪。要是哈利的佩妮姨妈在这里,一定会大喊大叫,心疼那只昂贵的手提包。西里斯抓起一把雪要报复回去,但低头看着蕾娜惊吓的眼神,西里斯犹豫了。他想起莱姆斯和他说过的事情,他不会吓着她吧?

下一秒,整整一捧雪被抹到他的脸上,蕾娜笑得喘不过气来。西里斯“呸呸呸”的把嘴里的雪吐出来,后悔着自己的犹豫。他们开始在屋子里打雪仗,像小孩子一样疯玩。克利切疯狂地尖叫着,说他们把什么珍贵的地毯弄得一团糟,蕾娜的一个雪球砸中了他,苍老的家养小精灵气的直哆嗦,不停地翻着白眼,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他们肆意地糟蹋着高贵的布莱克家的祖宅,大笑着互相扔着雪球,嘻嘻哈哈地手拉着手跑到一扇从未打开的窗户前。他们推开了那扇巨大的窗,危险地坐在窗台上,用窗沿上的积雪堆了两个小小的雪人。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西里斯幼稚地说,“我要再堆一个哈利。”他用手把剩余的一点雪收集起来,蕾娜兴致勃勃地捏着一个冰球,一阵凉风吹来,刚刚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她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第二天起床时,她就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手脚冰凉。“你一定是发烧了,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吧?”西里斯亲了亲她发烫的额头,担忧地说。但蕾娜还是坚持去工作。

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就感觉脑袋疼,并且在下午开始轻微咳嗽。蕾娜担心肺炎复发,撑不住还是请了假,拖着无力的身体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

“还冷吗?”西里斯把蕾娜的手捂在自己的怀里,关切地问。蕾娜沙哑着嗓子说:“好多了。”

后来,金斯莱他们来了。西里斯帮蕾娜掖了掖被角,温柔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说什么,我等等再上来帮你弄那个火,好吗?”

蕾娜点了点头。门关上了,蕾娜睁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她还不太困,就是冷。她盯着窗帘上的流苏,漫无边际地想着。她听到楼下的尖叫声,唐克斯一定又弄翻那个伞架了,这个笨姑娘,她要怎样才能和自卑羞怯的莱姆斯走到一起呢?

她的目光继续在偌大的卧室里游荡着。蕾娜原先住的客房没有炉火,西里斯坚持让她来自己的卧室。虽然乱糟糟的,并且已经十分陈旧,西里斯的卧室仍然很气派,想必他的父母曾经也十分疼爱他。蕾娜的思绪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想起之前在画室见到的一架高脚婴儿椅,据说是西里斯小时候用过的。她实在无法想象西里斯还是孩童的样子,他说自己从小就展现了不安分的潜质,从来不肯安安静静地吃完任何一顿饭。初为人母的沃尔布加用绳子把他绑在婴儿椅上防止乱动,不耐烦地喂这个调皮的小家伙吃饭。西里斯描述“雷古勒斯比我讨喜得多,每个来家里的大人都喜欢逗他说话,而不是我”。

也许他的描述并不客观,雷古勒斯确实更听话一些,但从蕾娜自己的经验来看,总是惹麻烦的那个孩子反而能得到更多的怜爱。可能是因为父母都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渴望,他们会乐意帮孩子处理满是泥土的衣服,去树上把爬上去但下不来的孩子抱下来,他们会嫌孩子们麻烦,但是依然爱他们。童年时期的蕾娜天生就懂得利用这个规律,时不时制造一些麻烦狡猾地折磨着她的父母和外公。并巧妙地在叱责和巴掌落下之前,用孩童天真无辜的目光逃过惩罚。这是父亲肖恩的回忆,但蕾娜并不认为她在童年时期有这么聪明。

她突然在一瞬间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上一次她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在见到哈利的那一天。时至今日,她经常想起她和莉莉趴在阴凉处的草地上说悄悄话的场景,她们一起拼一副巨大的拼图的场景,那些耳畔的窃窃私语传到1995年,像来自梦境,永远听不清任何内容,但蕾娜知道是谁。那个女孩,她曾学着蕾娜放肆的脏话,却又不敢在任何有其他人场合讲出来,只能在和密友的抱怨中才敢害羞地讲出那些激烈反叛的词语。她已经成了母亲,甚至她的孩子都已经十五岁了。可是蕾娜只记得她是莉莉·伊万斯,詹姆·波特的妻子,哈利的母亲,这些身份让蕾娜感到陌生和害怕。她永远记得莉莉杏仁状的美丽的眼睛在阳光下如何变成翠绿色,像阳光穿透浅而清澈的湖水,照映到湖底,湖水两旁是浓密的树林和茂盛的野草……

她依然在想念着莉莉,想念着爸爸妈妈,或者说想念着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也许这也是她和西里斯走到一起的原因,他和她一样,逆着时间的河而上。蕾娜曾经认为在那段失败的恋爱之后,她不会再轻易爱上任何人。但事实并非如此,这让蕾娜感到有些迷惑和羞耻。可是谁能拒绝西里斯呢?他从过去走来向她伸出手。他来自那个世界,那个家人朋友围在身边的世界,那个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世界。

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一个黄铜的水盆,一条毛巾扔在里头,只有半盆水,另外半盆已经洒在地毯上了。西里斯笨拙地照顾着她,刚刚他想换一条湿毛巾,结果直接从床上跳进了地上放着的水盆里,袜子和裤腿都弄得一团糟。蕾娜想起他慌乱又认真的照料,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从十一岁起就认识,西里斯少年时期的顽劣她清楚得很,如今却开始学着贴心照料别人,这种感觉很古怪。

门开了一道缝子,克利切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他干瘦的胳膊上挎着一个黑漆漆的柳条筐,里面装了几块煤。“主人叫我来把炉子弄暖和一点——伺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哼,布莱克家的房子……”

“好,你就那样做吧。”蕾娜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咒骂,翻来倒去就是那几句,她都听烦了。克利切嘟嘟囔囔地在炉火里面扔了几块煤,用拨火棍捅了捅,火果然更旺了。蕾娜实在无聊,便向克利切询问道:“喂,你的女主人对你好吗?”

家养小精灵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似乎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她居然敢这么审问老克利切,女主人对我是最好的!主人是个没良心的坏孩子,只有老克利切陪着女主人……”

蕾娜费力地从一大堆咒骂里提取出有用的信息:西里斯离开之后沃尔布加很生气,而在雷古勒斯和奥莱恩死后,布莱克家的女主人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个旧房子里痛苦地游荡着,身边只有一个老掉渣的家养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