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2 / 2)

宋听把头埋下去,脸颊刚好靠在谢祤的颈窝,青年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进他冰冷的身体里。

一种十分奇怪却并不令人感到反感的情绪像是温热的水一样流进心脏。

“谢祤。”宋听喊他。

带着寒意的吐息洒在皮肤上,谢祤强忍着瑟缩,“嗯”了一声。

背上的人语气特别低缓,慢吞吞地说:“你记不记得我被关厕所里那次?”

“记得。”

“后来把我背出来的人……是不是你啊?”

一根细长的枝桠被踩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谢祤隔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答。

宋听用稍微回了点力的手拽了拽他的衣服,又问:“是你吗?”

“…是。”谢祤哑声答道。

他不知道宋听为什么会扯出这种陈年旧事,心里只乱得发慌。

“哦。”宋听回了一声。

两人又没话说了。

后来,宋听睡着,谢祤早就给谢砚打了电话,安排的人开着车上山把他们接回去。

宋听被送进医院做身体检查,等醒来以后,天已经大亮。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着,十根手指穿插交叠在一起。他侧过脸,看到趴在床边的谢祤。

青年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沐浴在阳光下的另半张脸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眼下一圈青黑,以及嘴角处十分抢眼的青紫。

打架了?

宋听安静地看他一会儿。

这些天他想得很清楚,大概真的像许径洲说的那样,他是喜欢谢祤的。虽然每次都口头上说不喜欢,但身体反应没法说谎。他已经刻意忽略过很多次以往那些奇怪的感觉,这一次实在骗不了了。

他没办法不承认,从谢祤背上醒来时,先是觉得安心,后来才想起谢祤骗他的事情。

宋听动了动手指,药效已经完全过去了,他刚一起身,谢祤就惊醒过来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对视一眼。

谢祤动作小心翼翼得连忙松开宋听的手,局促地起身,问:“觉得哪儿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之后,医生给宋听再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以后才出院。

回家的路上,谢祤去买了早饭,将就着吃完也到家了。

谢祤浑身都不自在,脑子乱得不行,飘飘洒洒猜测了很多,这其中就包括,宋听大概会让他彻底滚出去了。

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谢祤跟在宋听后面,走进公寓。

“你进来,我们谈谈。”宋听握着门把手,一边换鞋,一边说。

“……好。”

客厅里被明艳的阳光照得透亮,宋听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擦着头发出去。

谢祤在板凳上正襟危坐,交叉着放在桌上的两只手,大拇指正十分不安得绕着打圈转。一看人出来了,只扫了一眼,又急匆匆收回视线。

宋听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过去拖开板凳,在谢祤对面坐下。

两个人之间,隔着张桌子,颇有几分谈判的意思。

谢祤闭口不言。

宋听开门见山:“许径洲把你干的那些事情都给我说了。”

闻言,谢祤的心一下就从高处坠到了地面,摔得粉碎。即使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可避免地觉得痛苦。

他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法解释,因为那些事的的确确是他干出来的。谢祤自以为是,以为能瞒下去,但哪里想得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宋听看着他越埋越低的头,说:“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谢祤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开口想喊宋听“哥哥”,但这两个字就在舌尖徘徊,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哑声道:“没有。”

“我被关起来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宋听接着说:“许径洲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他说你陪他吃饭。”

谢祤自暴自弃地交代:“对啊,他说陪他吃几顿饭,就放你出来。”

“你就真的陪了?没干别的事?”

谢祤一噎,没吱声。

“我的手机被扔了,你没法追踪到我的位置,就假装答应跟许径洲吃饭,实际趁着许径洲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上安了什么追踪器。或者是在许径洲的那两个保镖身上?”宋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祤对上宋听直白的视线,狼狈地颤了颤睫毛,“一部分吧,我答应跟他吃饭,一方面是怕他对你做什么。另一部分是想看看能找出什么线索。但是许径洲太谨慎,只有往他两个保镖身上下手。”

“那你脸上的伤呢。”

“我到那儿的时候,那两个人守在你房间门口不肯让我进去。”

“你就跟他们打了一架?”

“嗯。”

“还有,我之前看到你下了许径洲的车。”

“因为那时候他跟谢家合作,我刚好在公司,他说送我回来,我就答应了。”

“就这个原因?”

“…不止。”

“?”

“那时候,我想让你吃醋。”

“啊?”

“我想让你吃醋,就故意跟他走得近。”

“……”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答。

宋听这才知道,谢祤在他被关起来那段时间里,一直在找许径洲的弱处,许径洲几乎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产业虽然大多在娱乐圈。但还有一个极少人知道的,他跟别人搭伙开了家医院,谢家几乎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才抓住他一处漏洞——走私医疗器械。

“但他在逃跑的时候出了车祸,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谢祤交代道,“…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暂时没了。”宋听说。

“那我先走了。”谢祤没勇气跟宋听再厚脸皮地待在一起了。

“嗯。”宋听点头。

十几天的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宋听需要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

走后,周遭的空气又冷下去。宋听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

他理解,但又不能完全理解谢祤的行为。原文里的谢祤带着万人迷光环,遇到的人没几个是好人,不是逼他疯,就是下药。宋听觉得,如果自己是谢祤也会崩溃。

可是谢祤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因为想要他吗?

宋听不敢想,他也害怕,但更怕的,却是看着谢祤走向原文的结局。与其变成那样,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疯是疯了点,但至少人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