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宴皱起了眉头,“秦阁老一整日都没离宫?”
他一边说一边从书案前站起身,霖峰见状手下微微一松。
宋菁趁机从他手底下逃出来,忙快步上前替谢司宴披上大氅。
谢司宴任由宋菁伺候,站在原地听小太监回话。
小太监喘了两口气才道:“近日内阁事儿少,几位阁老不用议事,是以今儿一整日万岁都被拘在文华殿。”
谢司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学了一整日,他还有甚么不满?”
小太监犹豫了半晌,而后叹了口气道:“两人提及太后娘娘,秦阁老……言辞犀利,万岁爷爷为太后辩驳两句,秦阁老大怒,狠狠斥责了爷爷……”
谢司宴冷哼一声,言辞犀利?怕不是破口大骂罢!
秦阁老一向看不上太后娘娘……
可无论如何说,那也是皇上的生母!
许是气极了,谢司宴眼底一片寒霜。
待宋菁穿好了大氅,他侧身对韩太医道:“今日劳烦韩太医,实在惭愧。”
韩太医自是不敢说什么,忙起身行礼,“皆是职责所在,谢掌印不必客气。”
谢司宴只是微微点头,而后朝霖峰使了个眼色快步离开了。
临走时又意味不明地看了宋菁一眼,道:“好生送送韩太医。”
宋菁垂首应是,直到一行人逐渐没了影子,才敢直起身子。
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手脚到此刻才微微恢复一点温度。
她暗地里活动了一下僵住的手脚,才转身看向韩太医。
“韩太医,劳烦您给公爷开个方子。”
“小公公对谢掌印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韩太医感叹了一句,而后仔细斟酌着写下了一张方子。
宋菁忍不住腹诽,她可没那么好心。
不过是想让他尝尝苦头罢了,毕竟良药可苦口……
“小公公日后可按照此方去太医院抓药,每日煎了给谢掌印喝下。一旬后我再来请脉,届时再看如何调整此方。”
宋菁接过方子偷笑一声,而后将其仔细折好置于怀中。
“多谢韩太医,小的送您。”
天色昏暗,宋菁提着灯笼将韩太医送出了司礼监的长街。
待没了他的身影,她长松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好歹躲过一劫……
谢司宴去了小皇帝那里,晚上也不用她守夜,是以她提着灯笼一路往自己的耳房走去。
年关将至,宫里各处早早就挂起了灯笼,司礼监也不例外。
大门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在一片白茫茫间很是喜庆好看。
宋菁盯着一路星星点点的红,心里却一点点地沉寂下来。
以前她很喜欢热闹喜庆,每到岁暮恨不得把身上的所有都换成红色。
她觉得那样才算辞旧岁,迎正旦。
可冬去春来,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那么喜庆热闹过了。
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再穿过红色了……
收回思绪,宋菁忍不住勾起一个自嘲的笑,而后加快脚步朝耳房走去。
可就在她走到那排松树跟前时,一行杂乱的脚步声混杂着抬舆咯吱的响声,从远处由远及近。
宋菁心里忽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声音是从二进门方向传来的,谢司宴去了文华殿,是以现下能从那个门里走出来的,只能是二进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