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番外一·1(1 / 1)

社恐在古代 昔邀晓 1488 字 8个月前

中毒受伤落入河中的那一刻,顾池想的是自己不能死。

无论是被水淹死,还是流血过多而亡,又或者被刺客追上,死于刀剑之下,他都不要。

他要活着,他得活着。

从伤口涌出的鲜血弥散在湍急的河水中,很快就被冲散,意识混乱间,他想起了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一天:耳边满是哭喊尖叫和求救的声音,年幼的他被拉扯着带出林家,出林家大门前,所到之处,目之所及,都是死在屠刀下的林家人,甚至他脸上还带着他父亲的血,是滚烫的……

那时的他年纪太小,什么都做不到,得等兄长来救他,需要兄长赔上性命喝下毒药,才能把他带出皇宫。

如今他长大了,他想做到的,一定能做到。

比如眼下,他想活下去。

母亲和兄长,还需要他……

顾池拼尽全力从河里爬了出来。

当时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剩下水流湍急的声音,身体也越来越冷。

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爬上岸只是他死前的臆想,直到他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睁开眼,顾池从梦中醒来,他知道他又梦到了被刺杀落水的一幕。

那日遇险,他被一个尼姑救了。

对方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他也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在那尼姑的帮助下,被藏在了明月庵外一处废弃的木屋里。

第二天遇见刺客余孽要来搜木屋,他提前从木屋里出来,可软筋散还有残留,伤也很重,加上那好心的尼姑说过会给他带吃的来,他怕她跟刺客撞上,所以没走很远,就躲在木屋附近。

接着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刺客发现了小尼姑,他只得再博一次,还好这批刺客的武功没有他在茶馆杀掉的那些高,勉力解决后,他便吐血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被兄长带回了王府。

并得知那尼姑是嫂嫂的二姐,李家那位被休弃后不愿再嫁,于是选择出家的二姑娘。

据说也是因为嫂嫂想到了她二姐所在的明月庵,兄长才能这么快找到他。

后来他在王府养了小半个月的伤,兄长、妹妹和侄儿常来看他,嫂嫂倒是没来。

对此顾池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嫂嫂怕人,兄长也纵着她,有多纵呢,有一次兄长来看他时说了:“你嫂嫂多胆小一个人,今早居然主动问我要不要来探望你,这份好意你心领一下。”

顾池无言以对,只觉得成婚前那个随口说要把李家五姑娘扔去诏狱的兄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嫂嫂怕人,所以他没有托嫂嫂替他答谢李家二姑娘,准备等伤再好些,挑个空闲的日子,带上谢礼,亲自去道声谢。

然而在那之前,兄长倒下了。

先是隐瞒兄长倒下的消息,后又四处寻医,还得顾一下三年一次的地方官朝觐,他忙昏了头,等过完年,兄长醒来,他才

想起自己还有救命之恩未曾去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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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枳经常会在下午到河边洗衣服。

她是单独住的,庵里的井离她住处最远,一桶一桶打水太麻烦,而且她还没剃度,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师太怕她离开会影响庵里其他人修行,便有意无意将她同她们隔开。

李枳并不在意,住的时间长了发现从后门出去有条小河,直接拿盆装着衣服去洗比打水方便,就养成了去河边洗衣服的习惯。

年前她在河边捡到了被追杀的妹妹婆家的弟弟,吓得不敢再去,打了一阵子的井水。

到了年后开春,她想着应该没事了,又去河边洗起了衣服。

河水湍急,冷得刺骨,她抡着洗衣木用力锤衣服,双手被冻得指节发红僵硬,不小心让一件衣服被河水冲走了。

她“诶!”了一声,急忙丢下洗衣木就去追衣服,跑出没几步就看见远处有一男子从水上掠过,替她把衣服从河里拿了起来。

李枳心头一跳,想起年前连燕王弟弟都敢追杀的刺客,下意识往后退,被自己丢下的洗衣木绊倒,跌坐在了地上,掌心也被蹭破了皮。

那人捡回了她的衣服,见她跌倒又加快了脚步过来,她的呼救声卡在喉咙里,又惊又惧,心想自己怕不是要死在这里。

好在随着对方的靠近,李枳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被她救过的燕王弟弟,顾池。

顾池也看清了李枳脸上的惧怕,保持距离停下,等李枳自己从地上起来,朝他靠近,他才将衣服交了过去。

李枳:“多、多谢。”

r>“是我该谢你。”顾池淡淡道,把另外带来的谢礼递给李枳。

李枳没接:“救人是我应当做的,顾公子……顾施主不必放心上。”

李枳虽然在庵里住了许久,可因为和她说话的人太少,她还没能习惯改换出家人的称呼。

拿回衣服,李枳在“马上回去”和“把衣服洗干净了回去”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选择后者。

她来都来了,洗得手都僵了,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回去。

她把剩下的衣服洗完,中途顾池安静离开,李枳洗好衣服才发现对方悄无声息地留下了谢礼。

她抱着盆,看着地上的谢礼,有些郁闷: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响的。

李枳想了想,决定先把东西拿回去,等什么时候小五派人给她送东西,就让小五的丫鬟替她把这些还回去。

做好决定,李枳拿起对方留下的谢礼回了明月庵,没发现那个一声不响的人就藏在附近,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离开。

顾池回去后,入宫到太医院要了一瓶伤药,给药的太医建议:“要是伤得严重,还是来看看比较好,若不方便进宫,我出宫看也是行的。”

顾池回忆了一下:“不算严重

。”

太医:“不严重?”

顾池:“只是擦破了点皮。”

太医很想把药拿回来,给顾池换一瓶普通点的,奈何燕王弟弟长着一张不好相与的脸,他思来想去,还是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又隔了两日,顾池去到那条河边。

正在洗衣服的李枳远远看见他,甩干手站起身,等人走近些,就说:“你等我一下,我把你前天给的东西拿来,你带回去。”

顾池:“不用。”

李枳:“可是……”

顾池走向李枳:“你救了我的命。”

他弯下腰,把伤药放到李枳洗衣服的木盆里,哪怕李枳手上擦破皮的伤明显已经好了:“那些东西不算什么,你要是不收,我再托嫂嫂送来,不过多麻烦一趟。”

李枳对顾池的印象又多了一分不讲理的霸道,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偏她也不是那种会争理的人,索性不再言语,自去洗自己的衣服,洗完见人和昨天一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心中越发郁闷:她跟他置什么气?

又不是什么熟人,以后也不会再见,说到底还是她杂念太多,回去晾好衣服,赶在晚课前把昨夜没抄完的佛经抄完吧,她想着,将顾池抛到了脑后。

当晚李枳做了个奇怪的梦,这个梦给李枳感觉很难受,胸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来气。

梦里她救了顾池,不同的是,燕王没有那么快找来,顾池在木屋杀了刺客后,她把顾池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养伤。

梦里的她已经削掉了头发,且整个人都好安静,即便有一天突然发现顾池不见了,她也一如往常那般去上早晚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年开春,梦中的顾池也如早前那般来谢她,梦里的她什么都没说,顾池放下的谢礼她也没带回去,就跟没看到似的,任由那礼物在河边放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顾池也做了个奇怪且难受的梦,梦里他被李枳救下,兄长迟了几日才找到他,找到后没让李枳知晓,悄悄把他带了回去。

梦里兄长没有娶嫂嫂,毒发倒下的日子也比他记忆中的还要早一些,且没能熬过腊月,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兄长的离世让朝局变得动荡,好不容易安稳一些,他才想起李枳,带着东西去和人道谢。

梦里的他和自己一样,选择了河边,可梦里的李枳却和他认识的李二姑娘有些不同。

梦里的李枳如同已经死了一般,空荡荡的躯壳里什么都不剩,任何事物都难以勾动她的情绪,哪怕衣服被水冲走了也只是慢慢站起来,并不会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在他替她拿回衣服时说了声谢谢。

而且她看到被强留下的谢礼也不会露出郁闷鲜活的表情,没有过多停留就走了,背影单薄萧索,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人世间……

同一个夜晚,相隔甚远的两人一同从梦中惊醒,一个泪流满面,一个脸色铁青,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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