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第260节(2 / 2)

宋小河纵身,飞向了极高的地方,低眸往下看。

就见覆盖了不辞春的赤冰散去,满地的枯骨化作青烟,堆积在一起的头之尸也像是被风吹散的砂砾,那些战争留下的残影,那些云馥舍不下的执念,在她的神力下一点点消失。

云尘的尸体也开始散去。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乃……将军……”

云馥嘶声哭喊,拼尽全力奔跑过去,“娘,娘!不要离开我!!”

她猛地抱过去,却抱住了一团散沙,头将军散在了风中,化作数烟尘,云馥抱了个空,伸手慌乱地捞了几下,什么也没有。

她仰天长啸,身上的灵力猛然爆发,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场大雾,迅速在不辞春中蔓延。

随后一阵风起,就见浓郁的雾气过后,战鼓响起,号角长鸣。

七千将士在城门外厮杀,血染红了土地,嚎叫声怒吼声不断,场面触目惊心。

云尘身中数箭,铁甲尽裂,长枪也断了一截。

她站在城门之前,用长枪挡着几人的刀,后退数丈,脊背撞上了城门,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似乎力竭了,粗重地喘着,却仍旧站得笔直,满脸的血将她的面容染得惨烈可怖,只听她的声音振聋发聩,“我云尘,乃是不辞春的将军,自当誓死守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尚存,就决不允许尔等罪孽之刃,伤我南延黎民!!!”

随后长枪尽断,利刃穿透铁甲,刺进云尘的体内。

她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流下两行血泪,仰天喊道:“皇上!皇上——!臣,负尽皇恩啊!”

她声嘶力竭,悔恨的喊声直冲天际。

云馥灵力散去,摔倒在地,奋力向前爬,哭声凄惨,“我娘到死都不知道皇帝放弃了这片土地的百姓,放弃了他们将士的性命,她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不甘自己没能守住城,守住城中的百姓!”

“我娘,不是逃将!她为全城百姓战死,死得荣耀!凭什么那些王权贵族就可以颠倒黑白,坐享其成,受百姓爱戴!辱我娘铁骨,让她被世人辱骂多年!而这为百姓抗敌顽抗到最后一刻的七千英魂,却被钉上逃兵的骂名,埋藏于地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宋小河!”她的尖声从底下传上来,喊劈了嗓子,喊得满口鲜血,双目赤红,“宋小河!你看清楚了吗?我娘的每一寸骨骼,每一片血肉上,都刻满了忠字,那些人怎么敢,将她钉在罪人之柱上!”

云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甘心。

她认为这世间的人被贪欲侵蚀,不配得到拯救。

宋小河成为第一个神,成为人界唯一的神,她会继续庇佑那些恶人,让他们享尽荣华富贵,然后寿终正寝。

而她的母亲,那七千英魂,将永远洗不尽污名。

“我不会。”宋小河听到了她充满恨意的心声,用平和的目光望着她,“云馥,我会将你母亲和城中所有战士的事迹告知天下,我会让那些掩盖自己罪孽的人得到惩罚,后世之人将为你的母亲立像,为七千英魂立碑。”

“我绝不会让不辞春的任何一位烈士,背负罪名,辜枉死。”

宋小河仰起头,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伸展双臂,神体浮于高空,那朵巨大比的红莲极快地展开,旋即融在风中,飘散。

片刻,一场大雨落下,覆盖方圆百里。

天降甘霖。

地上逐一开出了莲花,从城头到城尾,铺满了每一寸土地,鲜艳而美丽。

当浸满烈士鲜血的荒土盛开赤红的莲花,神的庇佑就降临在这片壮烈的土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新生。

红莲散去,茂盛的草拔地而起,以往盛开在不辞春的各种花朵也纷纷绽放,放眼望去尽是蓬勃的生机。

神力将城中所有魂魄凝聚,他们站得密密麻麻,泣声高歌:

“我们的——将军啊——”

“我们的——英雄啊——”

“您的功绩,永垂不朽——”

“您的英烈,万载千秋——”

“只愿来生逢盛世,再赤血洒焦土,再烽火不休,只求神明庇后世,求天灾少有,求和平长留。”

这片土地之下,曾埋着枉死的阴魂,埋着不朽的忠骨,埋着云家凌云长志,埋着云舒窈百年来的悔恨和牵挂。

她趴在地上,听到这齐声高歌,恍然回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她的母亲云尘端着甜汤走进房中,蹲坐在她的床榻边,用手掌覆在她额头上试探着高热退没退,然后擦着她的眼泪轻声细语,笑着对她说:“我当然是跟舒窈一起离开呀,你是我的女儿,我定然会永远与你在一起的。”

后来她回到不辞春,在那堆叠了七千具尸体的坑中翻找,忍受着腐烂的尸体爬满的驱虫和浓烈的臭味,在里面翻出了她娘的尸体。

她将那头尸体背在背上时,才发现原来母亲的身体并不比她高大多少,肩膀也并不比她宽阔多少,褪去战甲之后,她也就是寻常女子的模样。

此后多年,云馥仍旧为那天晚上,她摔了的那一碗清汤面耿耿于怀。

每每想起,就心痛如刀绞。

尤其是母亲看见她摔了一地的面条,敛着眉沉默半晌后,又笑着对她说:“舒窈不想吃,那便不吃了。”

这个画面,她毕生难忘,刻骨铭心。

“娘……”云馥哭得抽噎,吐血不止,发出痛苦的悲鸣,“对不起,舒窈对不起你……”

忽而一人走到她的面前,云馥抬起头,看见来人是步时鸢。

如今败局已定,云馥将死,也不在意步时鸢利用了她,欺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