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对于一名修士而言,十二年光阴不过弹指即逝而已,或一朝顿悟,或闭关修炼,转眼间千百年就已过去。
而对于一棵古树来说,十二年或许只能说得上是它繁茂枝叶中的一片而已,哪怕这片树叶悄然坠落,亦或是从未生长出来,对于古树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是对于明心来说,这过往的十二年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内容。
师傅的慈爱,师兄们的宠溺,明台的无微不至,甚至连他修炼的墨竹林,洗澡的小水潭,甚至连破旧的唯识寺,这些难忘的种种共同将明星这空白的十二年绘成了一幅美丽而生动的画卷。
如果说明心的生命就如同一张空白的画卷的话,那么,这笔墨浓重的开端一定说得上是画卷中最精彩的部分。
只是如今他需要做出抉择。
去,还是留。
去的话,这精彩的开端将会被抹去,从此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通往世界真相的门也将永远关闭。
而留下来的话,他也会失去自己渴望的亲情,失去自己向往的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生活。
没有哪一个修士可以不思进取,一劳永逸的,与其说修炼这一条路是逆天而行,倒不如说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进者生,退者死。
“怎么办?”明心急躁地问着自己,他既不想否认自己的过去,也不愿割舍自己的感情,更不愿失去自己所憧憬的未来。
他习惯性地望向身边,只是身边空无一人。明台已经离去,剩下的抉择需要他自己来做。明台不需要多说什么,因为他能够耐下性子。护送明星到家门口,这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
小紫欢快的向着自家门口跑去,而街上的商贩们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紫,显然有些愣神。
反应迟钝的只顾着发呆了,连小紫向他们问好的声音都似乎没有听见。而比较机灵的,已经开始向小紫家的方向跑了,只为了能够早一点告诉李铁匠夫妇“小紫回来了”这个好消息。
在看见有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向自己家跑去之后,小紫停下了蹦跳着走路的方式,反而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小步小步地向着家的方向前进着。
她明白以父母的性子,自己的突然失踪,只怕是让他们担忧了整整一个晚上。满世界地寻找自己是一定的,没找着自己,他们一晚上没睡觉也是一定的。
一想到父母当时的担忧和不安,小紫心中突然充满了内疚,当时的自己只顾着玩了,没有顾及父母的感受…
明明此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中,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了,偏偏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离家越近,她也越是煎熬,甚至好几次都想转身逃跑,只是小紫心中的理智终究是战胜了胆怯,他脚步碎小而坚定地向着家的方向挪动着。
人们对于不愿面对的事实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跑,这是人的天性,无可避免。
虽然无可避免,但却能够克服。知难而上的品质,或许这也是人族能够成为世间大族的原因之一吧。
此时的翠花仍然在厨房呆呆坐着,双目无神,宛若傀儡。她的面前摆放着李铁匠吃面喝酒的碗,似乎自她为丈夫做完了早餐之后,就一直如此。
“翠花!翠花!你在哪儿啊?小紫回来啦!”一阵尖锐的妇女嗓音响起,夹杂着极度的兴奋和喜悦,随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紫”二字到底是触动了翠花的心神,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门口,喃喃道:“小紫…”
而后猛地起身,身形佝偻地扶着墙小跑出去。她保持呆坐的姿势太久了,难以流畅地行走。
翠花来到前厅,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肥硕的身子,随后是一张富态的脸,这张脸上写满了喜悦,因为过分激动,所有的五官都挤作一团,难看之极。
“翠花?小紫回来啦!”肥胖妇人大声地向踉跄出来的翠花报着喜。
“他王婶儿,小紫在哪,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翠花声音颤抖地问着这个妇人。
肥胖妇人,也就是王婶,连忙走过去扶住身形不稳的翠花,正欲说话,又一道粗粝至极的嗓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李婶,小紫回来了,就在街上哩!”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和一个瘦精的男人跑了进来,也是满脸的喜色,开口的是那个壮汉。
翠花挣扎着想要跑到街上去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憔悴至极的她哪里有力气挣脱王婶粗壮的胳膊?无奈之下,她只能在王婶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外面走去。
壮汉和精瘦男人跟在二人身后,一副晚辈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