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燕飞脸色一沉,话到嗓子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天不收”原本就是一群不走寻常路的炼气士,他还不至于伪善到为此落泪的地步,但毕竟是已经开了灵智的万年灵兽,就这么没了实在有些可惜。
似乎是看出燕飞的心思,老刘便换了个话题,他用难得的严肃表情说道:“知道你师父让你来京城做什么吗?”
燕飞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一直很疑惑这个问题,他其实拜师没多久就被打发下山,当时只是说让他去保护张文正,具体是为什么又要怎么做都没有说。甚至在他上山拜师后没有像其他师兄弟一般传他天师府的金光咒和五雷正法,只是教了他些封印灵兽的法门,几句道家常见的神咒,便不再传他任何东西。虽说他没法修炼气机,但如此不伤心让燕飞一度以为自己不受师傅待见。
“虽然他一直是这种惹人厌的高人形象,但这次不怪他,他要受天道的挟制,所以才让你来找我,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能猜到他的心思还能说出来。”得意微笑爬上老刘的嘴角,他似乎很喜欢这感觉。
“如今朝廷中的情势你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老刘在菜板子上给鸡腿划上花刀,这样让鸡腿更容易入味。
蹲在一旁逗弄大黄的燕飞点了点头,他回忆道:“大概就是皇帝儿子和皇帝孙子争皇位嘛。”
老刘笑着点点头,他解释道:“你觉得谁更合适?”
“我哪知道。”燕飞回想起自己的往事,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当年家道中落,父亲被人发配云南,临走时握着他的手嘱咐他带着大黄去找老天师,他老人家自有安排。如今三年光阴一闪而过,除了每日在山上闲逛他也无所事事,倒是大黄在龙虎山上越吃越胖。即便这次下山,师傅也是讳莫如深只说他来了便知晓,至于具体要知晓些什么却只字未提。
一边烧火一边聊天的老刘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之后,他便蹲在灶台旁继续说道:“答案是都不合适,赵允表面仁厚实则懦弱,若是他当了皇帝守住淮河以南或许可以,但整个北方怕是要落入鞑子之手;而赵彪此人没有治国才干,他若是皇帝必然穷兵黩武百姓不得安生。当年立赵志为太子是我们几人就不同意,结果他死得太早,其余皇子均为庶子,如此一来选择赵允继承大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是你师傅和我,甚至那个老不死的诸葛善长心里都明白诸位皇子之中只有燕王赵堤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此人胸怀天下,并且能征善战,收复北元侵占的塞北则指日可待。”
燕飞把鸡腿都倒入锅里,他不耐烦地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跟张文正有什么关系?”
“知道你爹当年为什么被发配么?”终于收拾利索的老刘起身走出屋子,外面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知道,说什么囤积居奇嘛,他一个商人这样做也正常。”燕飞压住心里的难受故作轻松地说道。
谁知老刘却摇了摇头,随后道出了一个连燕飞都不曾知晓的密辛,“他曾经秘密为燕北铁骑提供军饷和粮草长达数十年,赵彰猜疑心太重生怕自己这个儿子谋反,想尽办法减除赵堤的羽翼,这才牵连到你父亲。”
燕飞震惊地睁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自己爹爹居然跟赵堤这样的大人物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回想起年幼时老天师曾经造访过几次大都是秘而不宣,如此说来的确有可能是因为二人曾经密谋扶植燕王。
“也就是从那以后我们意识到,赵允此人气运极强,继位乃是天意,心灰意冷的我和诸葛善长也适时急流勇退,再不过问政事。”
“那如今我师傅叫我下山作甚?”
“因为一个变数。”
“什么变数?”
“不久前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推算出南陵往后三十年的国运,然而只有四字批语‘划江而治’。”此刻的刘骥或者说刘骁已经不再是那个身材臃肿的肥胖老头,此刻他是那个曾经辅佐赵彰建立不朽功勋的名将,是忧国忧民深谋远虑的朝中重臣,他眯起眼望向远处的夕阳,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是张老道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如若放任赵允继位,那么几十年后北元南侵,长江以北尽入敌手将是定局。但世间万物没有绝对,即便是掌握一切运行法则的天道也不得不留下一丝生机,至于这个天道的变数想必就是那个张文正,虽然不知道他日后究竟会做出何等惊天伟业,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一头雾水的燕飞对这种说辞并不感兴趣,他挠着大黄的下巴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小道士,我没那么多理想抱负,之前为了救张文正差点把命搭进去,我已经后悔了。这些东西是你们这群大人物去想的,我就想多赚些银子喂饱大黄。”
“你个笨蛋,做大事才能赚大钱,就你这每天赌棋骗来的仨瓜两枣都不够老娘塞牙缝的!”大黄直接跃到燕飞头顶没好气地教训道:“当年跟着你爹,从来不用担心金银不够老娘吃,看看你现在就知道家里蹲,没出息的东西!”
“那我说点跟你切身相关的吧,你就没想过就是谁有那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噬魂蛙去杀张文正?赵允?还是赵彪?他们有这能耐吗?”
燕飞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大黄,后者一口吞进肚里,“那是谁?”
“当年噬魂蛙曾经大闹北平,后来北元死伤多名炼气士才将其封印,噬魂蛙最终被交给了北元国师大萨满……”
“豁尔赤。”燕飞抬起头,睚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