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华清宫的孩童时光,华烨是快乐的,那时候父皇和母妃很相爱,在他眼里没有那么多世俗困扰,有的只是父皇的疼惜和母妃的慈爱,而这一切都随着容妃的离世而消散。曾经他怨过,也恨过,但现在看着憔悴苍老的华风,任任摆布了十多年的华风,更多的是可怜,全无半点怨恨。
一旁的忍冬,静立不语,内心却十分矛盾。
“忍冬,你治好了朕的病,要朕怎么赏赐你,你只管说,趁着朕还未退位。”
“启禀陛下,草民什么都不要,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今天朕好像成了专门解答问题的专家,不过无妨,一个也是答,两个也是答,可不知能否替你解惑。”
“陛下可还记得您送给穆王穆天赫的那个侍妾,红苕。”当说到红苕这个名字的时候,忍冬神情凝重,言语悲凉。
“容朕想想,红苕……红苕……朕当时确实将一批婢女赏赐给穆天赫,但时间长了,朕也老了,记不清她们的名字,原来她们之中有一个叫红苕的,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看着华风若无其事的样子,忍冬越发气愤,他替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
“红苕是草民的母亲,当年她是怀着身孕被陛下赏赐给穆天赫的,也正因如此,她在穆王府即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穆天赫还是没有放过她,她在万般无奈之中生下了我,偷偷将我养在一口枯井之中,五岁那年,我被发现了,穆天赫盛怒之下,将我母亲扔到了军营,她不堪欺辱,跳河自杀,而我在被穆天赫活埋的过程中被师傅救下,得保一命。”
华风听忍冬说完十分惊诧。时光回溯到二十多年前,华风醉酒,宠幸了一个宫女,但他醒来并未给她任何的名分,也没把她当回事,没过多久就抛到了脑后。偌大的皇城,等级森严,宫女没有侍寝记载怀孕那是要被活活打死的,于是红苕只能去求容妃,让容妃把她的名字加在赏赐名单中。
“是朕糊涂,现在朕还能弥补些什么吗?”
英雄迟暮,华风当年的风采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苍老、无助、愧疚、悔恨,看到这样一个老人,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忍冬心里的仇恨还能坚持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忍冬,你为何不早说,我竟不知你我有这样的渊源,你要南境是为了你的母亲。”华烨虽知忍冬自小命途多舛,却不知他还有这样的过往,对这个弟弟兼知己兼战友,他更多了几分惭愧和怜惜。
“早说晚说结果有何不同?想要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争取,我忍冬从不来不是那样祈求别人同情的人。”
华烨听出了忍冬话语间对命运不公的不平,却没有对他的恨意。
“忍冬,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就让上一代人来还,如果你要朕的命,现在就可以拿去。”
“我要陛下的命做什么?我自始至终想要做的无非就是为母亲争一个名分,让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仅此而已。”
“忍冬,好孩子,朕会给你和你的母亲一个交代。烨儿,玄儿是个单纯的孩子,王皇后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也跟他没有关系,我希望你继位后不要迁怒于他,善待他。”
华烨让华风好好休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华烨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屑于回答,甚至怨这个父亲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他从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其他人的人,更是不冷血无情到手足相残的人,他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给我一分我还你所有。
一个月后,禅让大典举行,华风退位,华烨继位,红苕被追封为静妃,忍冬封南境王,华晨封上将军。穆天赫因谋反罪被处以极刑,儿子流放,妻女充入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