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胎降生之前便已经死去,并无魂魄,所以生死同胎之人,相当于天生便带了两个躯体,一生一死、一阳一阴,暗合生死大道。
这种人若修习“阴阳法体”,以活胎修“真阳”,死胎炼“玄阴”,术法小成之后,便能贯通生死阴阳,于拘灵役鬼一道,有修行其他法门无法企及的神通异能。
从刚才种种,顾十良猜测,花榆便是一个生死同胎的奇人,他所修的法门便是那“阴阳法体”。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花榆降生之时,后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罗锅。家人起初以为是天生残疾,但随着花榆年岁渐长,罗锅竟不曾长大。
直到花榆八岁那年,巧遇了清风子,方才知道,其背上罗锅里藏着的,是他在娘胎里便已死去的同胞兄弟。
此后,清风子收花榆为徒,带他上茅山修行,更将其后背罗锅剖开,取出其中死胎,配合天材地宝,炼成一具“玄阴之体”,就是这枚所谓的“血葫芦”。
要说此法的厉害,顾十良以前觉得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今日见了这花榆,方知盛名之下、应无虚言。
这花榆的阳身修为,距离化生先天一气尚有一线,但借助这枚血葫芦,竟能拘役这许多强大鬼物,其神通能与拥有先天王气的鬼王媲美。
若是化生先天一气、结出虚丹,不仅拘役鬼物的数量会提升数倍,甚至能突破金丹道士都无法突破的限制,强行拘役一名鬼王。
将来若能结出金丹,同时拘役五六名鬼王也不在话下,到了幽明之间一类地方,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稍稍熟悉后,顾十良发现这个花榆是真的极好说话,有时显得唯唯诺诺,对他的观感逐渐好了起来。
又因花榆修行之法过于邪门,顾十良不愿得罪他,之后就没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三天时间里,两人一直相安无事。
阴冥路引需要祛散地缚、开辟通途、护送阴魂,其中开辟通途最为关键,需要金丹以上修为的道士前往幽明之间,开辟阳世与鬼门关之间的通道。
从阳世到鬼门关,需要穿过幽明之间,但其中道路难行、极易迷失,并伴随种种诡秘危险,所以需要金丹以上的道士设置路引符咒,再由虚丹以上修为的道士护送,方能令这些阴魂平安穿过幽明之间,到达鬼门关前。
直奉的战场有好几处,分散在长辛店、琉璃河、固安等地。各处战场进入幽明之间的道路也各不相同,因此需要多名金丹道士同时开途引路。
护送阴魂的虚丹道士,自然也分成好几批,顾十良、花榆和孙至顺三人被分到一起,负责固安一带。
固安离北京百余里,到了护送亡魂的日子,三人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方才到达。
在当地一处小道观里吃了些东西后,三人休息到子夜时分。
顾十良和孙至顺有虚丹修为,术法已是小成,掐诀施咒后便凝出法身。
花榆虽然修为不足,施展不了法身玄术,但那血葫芦本就是他的“玄阴法体”,可以幻化人形。
之后三人御风而行,飞临当日直奉两军的战场。
直奉大战后,东北军败退,将一众东北儿郎的尸体留在异乡,直系部队在收拾战场时,也未能将自家儿郎的尸体找全,无数无名无姓的尸首草草就地掩埋,令此地短时间内成了一处生死阴阳混乱的鬼市。
入夜后,无数阴灵在此显形游荡,置身其中如坠地狱。
三人落地后,孙至顺施展招魂法咒,将战场上的阴灵聚拢在一处,挤挤挨挨竟有近两千之众。
在场阴灵尽皆战死,十之八九都带有浓烈的杀伐戾气,本就互相冲撞得厉害。
而这些阴魂中,既有东北军,也有直隶军,他们本就是被对方杀死,散落四方的时候就有冲突,此刻被强行聚拢到一处,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多久就打了起来。
群魔乱舞的混乱场面,把毫无经验的顾十良和花榆吓了一跳。
孙至顺到底年长他们许多,对这些意外早有准备,只见他取出一张金色符箓捻于指间、口诵咒文,接着身前升起一轮小小日头,煊烂金光普照战场,令阴灵的动作立时慢了下来。
此咒名曰煊日金光咒,可以凭咒法产生日光阳气,对阴物造成极大限制,不过却未令他们停止争斗。
孙至顺这时又冲顾十良和花榆喊道:“两位师弟,施法将这些阴灵分开,莫让他们继续斗殴下去,否则误了送行的时辰!”
顾十良和花榆终归也是道门高第,只是初时有些慌乱,此刻已经做好了准备,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