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昼夜关系 夏末秋 4620 字 2022-04-20

    婚后, 林青一如从前全身心扑在工作上,而周奚父亲也践行婚前承诺,不仅没用贤妻良母的条条框框去限制她, 还承担起照顾岳母的职责,并自觉分担了林青的部分教学任务,让她能心无旁骛待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转折发生在他们婚后第5年,林青意外怀孕了。而且,等忙得早已忘记还有例-假这回事的她反应过来时, 孩子已经5个多月。

    林青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拿掉孩子的决定,哪怕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成了人形, 她依旧预约了引-产手术。如果不是必须配偶在手术单上签字,周奚的父亲可能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孕育一个生命,这一点我们之前就说好的,这个孩子来错了,我只能终止这个错误。”林青如是说。

    然而, 看着B超单上的孩子,周奚父亲怎么都落不下笔。他们结婚5年, 他可以包容林青的冷淡, 可以接受她一心为公,甚至自我宽慰她已经把仅有的爱意给了自己,他应该知足……

    可是,每一个独守空床的夜,每一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每一回面对日渐年迈的父母的催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抱上孙子?”……他不可避免低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孩子的到来给他暗淡无光的婚姻带来了一丝曙光, 他苦苦哀求林青生下孩子, 百般承诺他会带好孩子, 一定不会耽误她的工作和事业,但林青心如磐石。

    “要么你在手术单上签字,要么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林青决绝的说。

    周奚父亲只能哭着在手术单上签下名字。

    “我是被外婆从手术台上抢下来的。”周奚淡淡的说。

    签字后的周父违背了之前答应不告诉任何人林青怀孕引-产的约定,在手术当天早晨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岳母。周奚外婆风风火火地赶往医院,一哭二闹,硬是把林青从手术室前拽了回来。

    “我外婆找到了研究所的领导,以死相逼,要求所里用停掉她手上项目为要挟,让她不得不生下我。”周奚没什么情绪的说。

    为了能继续主持科研攻关,林青只得妥协,怀着周奚日以继夜地待在实验室,一直到羊-水破杯紧急送往医院。

    由于孕期操劳过度,又不注意营养,周奚出生时堪勘5斤,虽然各项体征正常,但和同龄小婴儿比起来瘦得像一只小猴子。

    医生告诉他们,母乳喂养能有助于孩子更快追上其他同龄儿,但是无论周父和外婆怎么劝、如何闹,林青即使到厕所挤掉奶-水,宁肯忍受涨-乳到发烧,也坚决不肯给周奚喂奶。

    “她知道一旦母乳喂养,后面她每天都必须抽出不少时间来喂=奶,这样她就没办法全心回到一线。”周奚说,“外婆怕我长不好,就抱着我一个一个产房找奶喝。”

    宁延收紧手臂,将她拥进怀里,却没有出声打断她的叙述。

    “她在我15天的时候就重返工作岗位了……”

    回到实验室的林青仿佛为了补上怀孕生产耽误的时间,更加一门心思地钻进科研里,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偏偏小周奚还体弱多病,三五不时地感冒发烧,有一次更是感染心肌炎,连续烧了半个多月,严重到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

    得知孩子可能熬不多去的周父和外婆恸哭,恳求林青能回来陪陪孩子,但她当时正好要带队去日本交流——

    她拒绝了,她告诉他们,“如果孩子真的撑不下去,就请你们好好送她。”

    宁延喉咙一阵发紧。他想起了那天在蓉城火锅店,他欣喜周奚平静,不带丝毫怜悯与同情地听他讲述完略显悲惨的童年。他深以为自己也应该如此,但是……在她波澜不兴地讲述这些时,他的胸口不受控制地紧缩和抽痛,心疼和怜惜从深处汩汩地涌出来。

    他低下头,在她耳侧轻柔地吻了几下。

    怀里的周奚歪开脖子,拍拍他的手背,调侃道:“我命太硬,阎王都不想收我,在重症抢救了几天,又奇迹的活下来。”

    周奚被救活了,但周奚父亲的心死了。经过十几年的付出,他终于意识到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永远不可能分走林青的注意力,更别谈爱。

    他为之坚持的爱情和信念被彻底击垮。他出轨了,对象是林青名下的研究生。

    在周奚11个月大的时候,突然回家的林青撞到两人赤-身-裸-体地在床上。没有任何犹豫,她向组织递交了离婚申请书。

    “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我娶了她,可她从未把我当成丈夫。她的心从来没在这个家上,没在我,更没在你身上。我们的存在对于她而言就是个意外,是个错误。”这是周奚父亲醉酒后无数次在她耳边念叨的话,“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要你。”

    周奚父亲没有撒谎,离婚时,林青执意不要孩子。

    “我分不出精力照顾小孩,你把她带走吧。”这是她对周父说的话。

    “外婆不肯,我是在她怀里长大的,她舍不得我,而且。”周奚稍顿,说:“他更不想要我。”

    尽管林青并未对外申张,但研究所和学校的人还是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了周父出轨女学生的事。心思单纯、一心科研、成绩斐然的林青在学界和领域内有极高的声望,人们自发唾弃、抵制周父和那位女学生,两人不得不放弃在国内的一切,在周奚爷爷的帮助下,去坡县重新开始。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带上周奚。

    因为林青坚持和组织出面,法院将周奚判给了周父,但她仍留在扬城,由外婆抚养长大,一直到13岁。

    “外婆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腰椎的伤也复发,需要护工照料,没有办法再照顾我。”周奚说。

    承担着国家强基工程副总指挥的林青更不可能照顾周奚,她联系上周父,要求他执行判决,将周奚接去新加坡。

    “他不肯来,让她送去,她觉得来来回回耽误事儿,加上她身份特殊,出国走流程很麻烦,就买了一张机票,准备把我空投到新加坡。谁晓得,航空公司说我是未成年,可以申请独自乘机,但必须有指定的人在新加坡接我,而他同样拒绝来接我。”周奚笑了笑,说:“最后是齐琪的爸妈送我去的。”

    听到这里,宁延心像被人用力攥住,他紧紧将她圈进怀里,轻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他对我的情绪很复杂。”周奚告诉宁延。

    一方面,他们有割舍不掉的血缘,十几年未尽过父亲责任和义务的周父对周奚有愧疚,但另一方面周奚又无时不刻在提醒他错付的青春和爱情,提醒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林青的心。

    两种情绪交织下,周父对周奚的感情也是畸形的,他会长年累月拒绝和周奚交流、尤其是眼神接触,却又会尽力满足周奚的物质要求,还会在喝醉后掐着她的手臂,咆哮着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这样对我?她为什么要践踏我的感情?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不肯分一点点爱给我?”

    发泄完之后,他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她不爱我,也不爱你,她不要我,不要我们……”

    周奚的语速越来越慢,越来越平静,却字字如锋利的冰刀扎在宁延心上。他将她翻转过来,与她面对面,用力冲开仿佛被塌塞的嗓子,低声试探:“他有伤害过你的身体吗?”

    她的描述里,周父时常会在醉酒后情绪失控,一个失控的成年男性,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有些画面,光是想象就会让宁延无法呼吸。

    周奚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捏了捏他的手,回答:“他还算个文明人,最多的就是抓着我的手臂摇晃几下,没打过我,只有一次,他失手推了我一把,让我撞到了后脑勺,缝了两针。”

    “在哪个位置?”宁延急着要去扒的头发。

    “这儿。”周奚带着他的手摸到一处,伤口不深,早已结疤长出了新肉,头发盖住几乎看不见踪迹,但仔细触摸,会有一点点凸起。

    宁延用指腹温柔抚摸着,最后抱住她的头,在那处印下一个吻。

    “我知道他并不想让我受伤,那次后他即使喝再多都不会再找我。”周奚说,“而我很清楚,我不能一直留在那个家里。”

    宁延拂开她落在额前的头发,“那个女人呢?”

    “她恨我入骨。”周奚轻飘飘的说,“我到新加坡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和谐平静的幸福生活被突然闯入的周奚打乱。同时,周奚的存在也在提醒着她的老公是偷来的,加上周父对周奚复杂的感情,也掀开了她不肯承认的事实,这么多年过去,周父仍然在意林青。

    哪怕,她年轻漂亮、贤惠懂事,替他操持内外,生儿育女、侍奉公婆,是人人称赞的好妻子,但周父心里依旧只有那个对他弃之如履的女人。

    起初时,那个女人还极力经营“好继母”的形象,熟料周奚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她和我撕破脸是因为我要去私立高中。”周奚想了想说,“其实,她一直在隐忍,从我要求他出钱给我请家庭教师补课起。”

    周父在新加坡一所大学任教,学校有附属的中学,周奚刚去时就在里面念书。由于两国教育体系不同,在国内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周奚跟不上课程,尤其是英语,听不懂,更开不了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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