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盯着说话的护士。护士还一无所觉，继续说道：“她家里足够有钱，可儿子还是不孝顺，硬是让儿媳妇把她气进了医院呢。” 她旁边的女人一阵唏嘘。 护士一口喝光杯子里的咖啡，站起来摇摇头：“我看，她的病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来不及多想，站起来拦住了说话的护士：“等一下！” “……怎么了？” 护士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舔了舔嘴唇，觉得嘴里发苦：“我是那个病人的孙女。请你告诉我，我奶奶到底怎么了？” 护士眼里露出同情，告诉我：“她年纪太大了，以前又得过病，身体不好，连手术都不能做。” 奶奶的身体，居然已经差到了这个样子？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问：“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办法还是有的吧？” 最后一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护士有点不耐烦了：“我骗你干嘛？有什么好处？” “……谢谢。” 我失魂落魄地道了声谢，走回自己的座位旁边。 奶奶真的要不行了…… 我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咖啡里。 在乔家，真正对我好的人，除了姑姑，就是奶奶。现在，奶奶居然就要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墙边的座钟敲了三声。 “当——当——当——” 我打个激灵，像触电一样地站了起来。 我和陆泽南的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匆匆忙忙地拎着包，冲到住院楼的电梯前。一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 我也没心思和他们道歉，就那么横冲直撞，一路到了ICU病房。 病房里，依旧只有姑姑一个人守在奶奶身边。 姑姑脸色发黑，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她冲我招了招手：“叶子，过来坐。” 病床上，奶奶闭着眼睛，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我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在姑姑旁边坐下。 “你爸爸和顾湘，都被陆泽南叫出去了。”姑姑拉着我的手，“他们刚出去没多久。我本来想打电话叫你过来，没想到，你自己就过来了。” “……嗯。”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对了，叶子，”姑姑问我，“你怎么会过来？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要出去了？” 我摇摇头，想也不想地否认：“不是。” 我没法告诉姑姑，陆泽南之所以把他们叫出去，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这件事背后的事情太肮脏了，也太复杂了。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姑姑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说。 姑姑不疑有他：“也是。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呢？对了叶子，你替我一会。”姑姑揉了揉太阳穴，“我昨天怕出事，一直在走廊外头等着，到现在还没睡过觉。” 我张了张嘴，想把楼下护士们的谈话告诉她，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说：“好，你先睡吧。” 病房里，摆着一张狭小的折叠床，是给照顾病人的家属准备的。 姑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独自坐在床边，看着奶奶枯瘦蜡黄的脸，眼泪流得止不住。 这天，奶奶一直睡着。直到我走，都没有醒过来。 我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护士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回到家，我发现，陆泽南早就等在我家里了。 他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手势，和别人叫宠物的没什么区别。 我没理他，把包包和外套放在衣帽钩上，自己去找纸巾擦脸。 陆泽南皱眉：“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不想告诉他理由，擦擦眼泪，开始脱衣服。 陆泽南要的，不过是性。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就是了。 陆泽南的声音严厉了不少：“乔叶！” “我说过了，没什么。” 我没力气和他对呛，只能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陆泽南走到我旁边，大手按住我解扣子的手：“怎么了？你奶奶的病很严重？”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用“柔和”来形容。 自从我们认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陆泽南这么说话。 我摇摇头：“你没必要知道。” 陆泽南手上的动作一顿，放开了我：“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亲人，也是乔菲的奶奶。” 原来是为了乔菲啊。我就说，陆泽南怎么会忽然转性。 我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还是没有把实话告诉他的打算。 “乔叶！” 陆泽南的语气变得冷冽。 我哭过了头，眼睛疼得要命，也没心思再对他说软话：“你放心吧，乔菲从来都不喜欢奶奶。奶奶是死是活，她从来都不关心。” 陆泽南咬牙：“乔叶！” “我今天没力气了。”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往床上一躺，摊开手脚，“你要做什么，就先自己来吧。” 陆泽南没说话。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闭上了眼，却没等来他接下来的动作。 过了半天，我迷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陆泽南站在床头，阴郁地看着我：“离那个叫Aaron的男人远一点。” 他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交际？ 我甚至懒得开口，指出他的可笑。 “我说，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陆泽南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乔叶，别装聋作哑。” 这男人还有完没完？ 我提醒他：“陆先生，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只有交易而已。你没有阻止我和别人交往的权力。” 陆泽南没说话。 我脑子里晕得要命，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到清醒过来，已经是午夜时分。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好饿。 我灰头土脸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找吃的。 走到餐厅，我发现，餐桌上留着一盘菜、一碗米饭。我盯着饭菜，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 莫非这些饭菜，是陆泽南做的？ 想到陆泽南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模样，我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 算了吧。陆泽南要是能做到这些，母猪都会上树。 我从消毒柜里抽了双筷子，坐下吃饭。 饭菜已经有点凉了，味道也不是特别好。尤其是那盘菜，咸得过头。 我皱着眉头，吃到一半实在受不了，索性把整盘菜丢进了垃圾桶。 浪费感情。 肚子还是饿。我拿起手机，又叫了个外卖。 “叮铃铃……”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现在的外卖，居然送得这么快？ 我接起手机：“你好。” “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陆泽南低沉的声音，在话筒里回响。话音刚落，他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