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2 / 2)

离离 云拿月 1922 字 2023-03-15

脚步微停,苏答拿过接听:“高康叔?”

“这么晚打搅您了。”那边高康先道了句歉,而后说,“明天上午麻烦您来一趟,先生说要见您。”

伫立在路尽头的望康山,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幽幽绿林,着实清雅得很。

苏答起得很早,一整晚,关了手机,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管,好好地休息。

到蒋奉林病房前,她整理神色,打起了精神,没事人般去见他。

她带了粥,自己做的,加了些瑶柱扇贝,开小火煮了半个多小时。

蒋奉林含笑一勺一勺品尝,他进食的时候,苏答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不搅扰。

“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蒋奉林吃得差不多,慢悠悠开口。

苏答猜到他肯定是有话要和她说,闻言顿了下。

他不等她开口,又道:“你爷爷那边我和他谈过了。他已经松口, 你不必担心太多。”

苏答这下是真的一愣:“爷爷他……”

老爷子肯让她走?

蒋奉林点点头,并没玩笑的神色。

他没有诓她。

从蒋家搬至这里调养, 他们父子俩已经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他的医疗条件、休养环境,所有一切,蒋家都倾尽所能地提供。

但老爷子很少见他,不是不愿,是不忍心。

前阵子见了,蒋奉林要老爷子放苏答走。

她已经成年,蒋家开始在她身上索取“回报”,又或者说,是让她像其它蒋家人一样,为蒋家“奉献”。

一年前苏答就为了逃避联姻离开蒋家。

蒋奉林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在闭上眼之前, 唯有让她免于再次陷入同样的境地, 他才能彻底安心。

老爷子曾经对他有过很高的期望,只可惜没能等到蒋家在他手里壮大, 他就先被命运的恶意踩中。

从前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缠绵病榻虚弱不堪, 看着他苟延残喘却仍拼尽气力恳求,即使心再硬, 最终也还是不忍, 败下阵来。

蒋奉林不管那些,蒋家的前途、未来,他只要苏答不会有后顾之忧。

“你忘了?”他带笑,声音幽幽。

苏答抬眸直视着他如水的、未因时间变化而苍老的眼睛,怔了怔。

“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怕。有我在。”

“……”

苏答抿住唇,忍下鼻尖瞬间涌起的酸涩冲动。

被带到蒋家的时候,她才几岁。

她的母亲活着的时候总是很忧愁,后来那个连笑都萦绕着愁绪的女人死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是从黑色汽车上下来的蒋奉林,把她接到蒋家,牵着她的手带她一步步迈进那座有雕花铁门的房子。

她茫然地站在蒋家的台阶前。

那时蒋奉林蹲下|身,轻轻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一过多年。

直到鞭长莫及失去庇护能力之前,他一直都在履行诺言。

苏答握着他嶙峋毫无肉感的手,微微红了眼。

她放不下,无数次想走远,扬起翅膀飞不了多久又折返。大学故意去了申城,可他还在这里,她最终还是只能回来。

蒋奉林像是知道她的心情,宽厚手掌抚上她的头顶。

“你不必守在我身边。去做你的事,去交朋友,去看看没见过的风景,听听不同的语言。”

他说:“你还年轻,不要在这里被绊住脚步。”

从望康山回来,午后,苏答窝在沙发上闭眼小憩了许久。

公寓里静悄悄。

她撩起头发,长长叹了口气,心底那股烦躁始终无法散去,干脆起身到窗边。

画板上的画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她试图静下心来,低下头认真地调颜料。

颜料堪堪化了一半,小助理发来什么,她拿起看完,回复过,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

握着的笔还没沾上颜料盘,刚暗下的屏幕界面,忽地跳出她常关注的新闻号推送。

下意识一扫,视线滞顿,就此定格在屏幕上——

【新生代华人画家倪棠受邀出席瀚城艺术展】

硕大的新闻标题下,是正文小字:

“第23届瀚城艺术展历时四天,华人画家倪棠全程坐镇,今日圆满闭幕。”

苏答拿着颜料盘的手僵在半空。

倪棠在瀚城艺术展待了四天。

——瀚城。

苏答看着那行字,喉咙窒住,一阵阵发热。

贺原去的就是瀚城。

外面的天蓝得刺眼。

胸口剧烈的心跳仿佛在嘲笑她,耳根发热,是带着疼痛的烧灼感。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这幅画终究还是画不完。

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将颜料盘和画笔统统撂下。

苏答好像又累了。

她在画板前坐了很久,最终回到房间。

窗帘拉开,房里没开灯,她在窗前地板上坐下,静静地望着窗外。

手机被她放在床头柜,切换了模式。

不想接电话,不想被打扰。

天空慢慢暗下来。

苏答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屋里和外面一样黑,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她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给贺原。

【Lily: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你,有话和你说。】

另一条,发给高康——

【Lily:跟叔叔说一声,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去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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