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1 / 2)

    斌嫂手臂环抱,倚墙叼烟,斜斜靠着,与展行吞云吐雾地互看了一会。

    “你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展行说:“跑这来干嘛?”

    斌嫂懒懒道:“千面花的事,林三没对你说过?”

    展行茫然摇头,问:“景峰过得还好么?”

    斌嫂色变道:“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到西藏来做什么?”

    展行吓了一跳:“我……我真不知道啊,我只是来玩玩的,他也在西藏?我已经被他逐出师门了,不对,我们……”

    斌嫂眼中现出一抹杀机,下一秒,酒店房间门被猛地拉开,霍虎穿着睡衣,一座山般地伫在门口。

    “……分手了。”展行说:“虎哥,你出来干嘛。”

    霍虎道:“外面凉,多穿件,小心冻着。”

    斌嫂看了霍虎一会,后者把毛衣交给展行,转身入内。

    展行紧张地问:“景峰发生什么事了?他让我回北京,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斌嫂怀疑地打量展行片刻,说:“那么,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展行点头,斌嫂冷冷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林三的徒弟了,管好你的嘴,朝外面的人,哪怕刚才的大个子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展行嬉皮笑脸,完全没把斌嫂的威胁放在心上,粘过去问:“你呢,你到拉萨来干嘛?景峰也在拉萨嘛?你们有什么计划?”

    斌嫂扔了烟头:“这事说不清楚,小双还活着,我怀疑林三又入师门了。你最好马上就回北京去。”

    展行忽然明白了:“哦,是因为小双,他还没死么?”

    斌嫂实在没法应付展行:“不回去,当心你的小命交代在这里,永远也回不去了。”

    展行心里失望,却兀自嘴硬:“我玩我的啊,他忙他的,关我什么事。”

    斌嫂打量展行:“算了,看在林三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有什么事别强出头,躲在那大个子身后。”

    斌嫂转身走了。

    展行回房趴下,霍虎把书翻过一页,漫不经心问:“兄弟,和谁分手了?”

    展行:“没什么,喵!喵!喵喵喵喵!!喵你妹喵!睡觉!”

    翌日:

    “千面花。”霍虎说:“就是一个女人,有一千个身份的意思。”

    展行这才恍然大悟。

    严冬清晨,天未亮他们便已起身,冬季昼短夜长外加时差,早上九点时,到处还是一片黑暗。

    西藏佛学协会与文化研究协会拨给科考队两辆破破烂烂的旧吉普车,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一应物资俱全。车上装满物资,载着科考队九点启程,前往阿里。

    远方的树木犹如重重的鬼影,科考队被分成两拨,展行,霍虎与四名男学生坐上其中一辆。

    霍虎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挤上,车厢登时快要爆炸。

    货厢装不下的雪地炉、固体燃料以及帐篷被塞到后位,六个人坐得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不尝尝早餐奶。”展行说:“那个味道也不错。”

    霍虎说:“尝了,这个更好喝。”

    “委屈你了,展少爷。”李斌同情地拍了拍展行肩膀。

    展行说:“没什么!与大家同甘共苦,体验平民生活!虎哥,你会玩那个吗。”

    展行取过霍虎的牛奶盒,李斌尚且不知大难临头,兀自嘲笑道:“早知道应该请您的舅舅,派一辆豪华式的宫廷越野车过来,车里准备好暖气。”

    展行完全不鸟李斌,拔出吸管,朝霍虎示意:“这样,用拇指堵着吸管口,手臂横着,扯利乐砖的两个耳朵。”

    李斌:“最好还有美女导游全程陪同……”

    霍虎莫名其妙,拇指按着蒙牛外包装吸管口,扯着两个尖角,并拳一挤。

    砰一声牛奶盒爆炸,展行选的角度刚刚好,牛奶喷了前排喋喋不休的李斌一头。

    李斌:“我擦你妈——!”

    展行:“咬我啊咬我啊……”一边吐舌头一边躲到霍虎身后。

    李斌怒不可遏,提拳要来拼命,却被霍虎铁钳般的大手攥着手腕。

    始作俑者霍虎认真说:“好了,别胡闹。”

    李斌悲愤难抑,怒吼道:“什么别胡闹!你们明显就是一伙的——!”

    天空一直阴暗,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顶,远方视野模糊,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驰骋。

    风穿过群山的空隙刮来,今天的气象十分诡异,没有日光,似乎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雪。

    在这阴暗的世界屋脊之顶,亿万年前的岩石□,被削去外壳的岩石露出地表,上面仍残余地壳运动时,喜马拉雅海沟遗留的贝壳化石痕迹。

    牦牛深黑的剪影在山脊尽头远去。

    这仿佛是一个远古的世界,一切都未经人类的破坏,自然景观千亿年如一朝。

    展行深邃的瞳孔在车窗上映出倒影,他擦去车窗的白雾,怔怔地看着窗外景色。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霍虎说:“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太漂亮了。”展行说:“太阳没有升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像创世之初的时候。”

    一名学生打趣道:“少爷仔,你见过创世?”

    展行自嘲地笑了笑。

    “那里也有人?”展行指向并行的平原公路上,两辆摩托车飞速驰骋,车手扬起黑风衣下摆。

    “哇靠!在这么冷的天气飚车!太帅了!”

    展行正要拍照,机车却已飞一般地远去,成为小黑点。

    “这个时候,太阳本来是已经出来的,但今天没有。”司机说:“可能是天气原因,去札达的路上会有风雪。”

    司机拧开电台,电波沙沙响,听不仔细。

    展行:“该不会被风雪堵在路上吧。”

    所有人:“……”

    李斌斥道:“别乌鸦嘴好么?”

    司机笑道:“不会,一般太大的风雪会有预报。”

    越野车在高原上行进了半日,展行一语成箴,暴风雪来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展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烈的狂风,天地间一片黑暗,雷霆交加,在云层中形成壮丽的奇景。

    “啊!下雪天还打雷!?”学生们纷纷大嚷,凑到车窗边朝外张望。

    就连霍虎亦觉诧异,与展行矮身望向高空。

    风雪与雷霆犹如天神的震怒,隆隆声不断,咆哮着朝他们压来。

    “哇,雷雪。”展行说:“非常罕见的天气现象。”

    “我们遭遇暴风雪了!很有可能被堵在路上。”通讯器里传来李院长的声音:“后面车的同学们,你们听到了吗?”

    学生们第一次出门科考便遇见难得的大风雪,各个兴奋紧张,且惟恐天下不乱,李斌抢先道:“听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李院长的声音说:“保持联系!缓慢地跟着我们的车走!找个地方避风!”

    司机说:“收到,你们先走!”

    雨雪刷在前车窗上来回摆动,远处的车放慢速度,沿公路缓缓前行。

    司机挂挡,踩油门,在风雪中依稀能看到前车的车尾灯,两小时后,车尾灯渐黯下去,继而消失。

    司机摘下通讯器:“前面的人,能听到吗?”

    展行担忧地说:“我们该不会和前面的车失散吧。”

    所有人:“……”

    李斌:“你敢闭嘴不?!”

    展行说:“我只是担心嘛!”

    通讯器沙沙响,没有应答。

    展行的乌鸦嘴第二次说中了。

    两辆越野车失散,展行、霍虎、四名学生,外加一个司机,被困在公路中央。

    展行又担心地说:“我们这老爷车……应该不会熄火吧。”

    除霍虎外的其余人,一齐抓狂地大吼道:“别说了!”

    霍虎:“喝牛奶吗?热的。”

    展行接过,对着霍虎的吸管吮了口,司机踩着油门,凑到前窗不住张望,车身一滑,所有人侧倾,展行的牛奶又喷了李斌一头。

    “我擦你妈!”

    “这次不小心的,对不起啊。”展行忙笑嘻嘻赔罪。

    司机猛踩刹车,车体斜斜倾覆下去,霍虎吃着牛肉干,面无表情地一倒。

    霍虎的魁梧体形主宰了最终车的倾斜走向,一声闷响,车轮陷进公路旁的沟里,司机大骂道:“靠!”

    司机猛拧车钥匙,发动机几声筋疲力竭的“吭哧吭哧”,继而咕噜咕噜声不断。

    果然熄火,乌鸦嘴第三次中标。

    司机一副抓狂的表情,车内东倒西歪,展行说:“你……小心把车钥匙拧断。”

    司机马上作了个投降的手势,不敢去碰车钥匙,免得再次中了乌鸦嘴的诅咒,彻底没脾气了。

    越野车呈四十五度角歪在路边,司机无可奈何道:“现在怎么办?”

    展行:“现在跟我念,Fuck!”

    司机怒吼道:“Fuck啊!!”

    越野车是歪着的,车窗外风雪咆哮,展行快要被霍虎压扁了。

    霍虎潇洒地单手撑着车窗,给展行留出一点点生存空间,继续喝牛奶。

    “现在怎么办?”司机问。

    李斌说:“呆在车里,哪里也别去。”

    展行缩在霍虎的西装外套下面:“会很冷的。暴风雪要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斌:“那按你说该怎么办,少爷?出去找死?!”

    展行耸肩,数人调整位置,取出扑克牌,开始打斗地主。

    外面越来越冷,没过多久,内车窗上结了一层冰,司机收起牌:“这样不行,我们得出去找个地方躲风。”

    霍虎说:“把烧的卸下来,寻个避风处躲着。”

    李斌说:“绝对不行!一出去就会被冻死的!”

    霍虎看也不看李斌,拉开车门:“在里面更容易冷死。”

    展行跟着霍虎下车,风雪小了很多,却依旧像利刃般在山峦间穿梭来去,展行只觉鼻子,耳朵都快被冻掉了,只得拉起兜帽戴好,穿着加厚羽绒服,笨拙着跟在霍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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