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2 / 2)

    霍虎在路边停下来,面朝茫茫风雪,解开皮带。

    展行也解开皮带,心想原来是憋尿了,难怪死活要下车。

    嘘嘘嘘……

    展行侧过眼,贼兮兮地打量霍虎。

    靠!好大!

    霍虎喝了牛奶,憋尿许久,在车上摇摇晃晃,胯下又起了生理反应,掏出那物时笔直地硬着,足有十八公分!

    展行尿着尿着就硬了,他看着霍虎。

    霍虎面无表情,继续尿。

    “好大哦!”展行说。

    霍虎礼貌地说:“谢谢,你的也不小。”

    展行谦虚地说:“哪里,没有你的大,巅峰状态有二十公分吧!一定是太空炮!”

    霍虎善意地安慰道:“过奖,应该不到二十公分,一尺而已,你的是小钢炮,也不错了。”

    霍虎与司机搬下燃料,四处看了看,司机装上信号枪,朝天发射,一枚玫瑰红的焰火呼啸着飞上天空。

    公路已依稀能见三十米外景色,到处都是呼呼卷来的雪,鹅毛大雪中,远方有一点黑色。

    “喂——!”展行大声喊。

    展行越过公路边缘,霍虎马上追了上来,雪地里是一个人,牵着一头牦牛。

    司机喊了句藏语,那人大声回答,展行躬身喘了一会,酷寒外加高原缺氧令他体力不支,霍虎躬身,示意背他。

    “都下车吧!”司机说:“附近有藏包!”

    一行人随着藏民前行,司机顶风大声说着什么,男人笑着回应,把他们带到一片山脚下的藏包群中。

    那是游牧民族特有的居住帐篷,蒙古人住蒙古包,西藏牧人则有属于他们的帐篷,当地人称作藏包,藏民用铁编成骨架,牢牢糊上羊毛毡,寻找水草丰盛的地方,把桩子钉入地底。

    “谢谢!”展行松了口气。

    学生们冻得嘴唇青紫,一见帐篷中有火炉,马上围了过来。

    男人笑着说:“扎西德勒。”

    展行也学着他回了问候,司机长期在西藏生活,识藏语,翻译道:“他叫贡吉,一家十七口人在这里放牧,等风雪过后要朝阿里去。”

    展行点了点头,学生们围坐在一起不做事,谈笑风生,偶有人礼貌地与藏人点头示意,便不多寒暄。

    贡吉腰间佩着长刀,面孔黝黑,李斌小声说:“藏人有他们的信仰和规矩,除非必要,不要过多谈论他们。”

    司机说:“没有关系,他们都很好客。”

    贡吉的婆娘与女儿端上酥油茶,奶酒,羊酪饼供学生们食用,贡吉又大声吩咐了句什么。司机笑着说:“他让家人宰一头羊来款待我们。”

    李斌马上说:“不不,不用,我们吃不完,喝点奶茶行了,别太麻烦。”

    贡吉“嗨”的一声,又朝司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李斌让数名学生凑了钱,走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贡吉满脸不乐意地推了回去。

    展行现在满脑子里的影像还是霍虎那根又粗又大又长的太空星球炮,讨好地说:“大哥多喝点,喝了一起去尿尿。”

    霍虎:“……”

    霍虎摘下墨镜,朝贡吉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贡吉连连点头,他的女儿十分漂亮,双颊带着诱人的高原红,在主帐篷中央生起一堆火,片刻后儿子们把宰好的羊放在铁锅里端了上来。

    贡吉的母亲是双眼失明的老妇人,身上挂满坠饰,坐在羊毛地毯上,白水煮羊肉膻味极重,学生们看不出贡吉喜怒,只得坐在一旁吃了。

    西藏的白水煮羊肉只煮四十五分钟,用银刀切开时还浸着血,李斌等人看着就想吐,羊肉碗里有调制的香料,展行倒觉十分鲜嫩,吃了不少。

    “你们怎么不吃?”展行说:“味道很不错啊。”

    李斌嘲笑道:“少爷也吃这种血腥的东西吗?”

    展行道:“和五成熟的牛排差不多嘛,怎么不吃?来来……”

    展行把一大块浸着血的羊肉放到李斌的碗里,又小声严肃说:“不吃?小心大叔拔刀捅你哦。”

    李斌几乎要崩溃了。

    一轮餐后,展行与学生们话不投机,缩到霍虎身边,与司机,贡吉四人围着火炉烤火。

    贡吉的女儿抱着一叠羊毛毯子进来,分发给客人们,并把酥油灯的光线调暗了不少,展行裹在毯子里朝她笑了笑。

    她腼腆一笑,唱了句歌,转身离开。

    展行忽然觉得那音节说不出的熟悉,忙道:“她唱的是什么?”

    司机说:“那是藏语版中,《西藏王统记》里的一句佛箴。翻译出来,大意是:你心里有爱,但并不执着,因为分离是必然的。”

    展行呆呆听着,贡吉又说了句话,司机翻译道:“那是朗达玛说的。”

    霍虎说:“灭佛时代的西藏王会留下佛箴,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贡吉抽出藏刀,以毛毡反复擦拭,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司机翻译道:“他说,灭佛赞普(赞普意为西藏王)是个内心温柔,行事坚定的汉子,不是你们汉人想的那样。”

    展行被勾起兴趣,他只知道历史,却不知道传说,忙问道:“我们这次去,目的地就是阿里,贡吉大叔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传说么?”

    司机翻译过去,贡吉指指西面,又说了很多。

    司机说:“他说:在扎达的山上镇压了一名恶鬼,朗达玛杀死了恶鬼,把它的形貌刻在擦擦上,恶鬼的灵魂飞出,在一千年前侵入大昭寺、小昭寺,遍布整个世界。朗达玛手持天神赐予他的神刀,追杀恶鬼直到天的尽头,终于把恶鬼抓了回来。又把所有的佛像送到雪山底下,镇压住恶鬼,令它永远不能离开。”

    展行遗憾地说:“但他最后还是死了。”

    贡吉依稀听得懂这句,又认真说了大段话,翻译过来的大意是:他也令佛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酥油灯不再长明,最后,吉祥金刚在扎耶尔巴燃起火盆……

    “吉祥金刚?”展行想起梦境里那名在山洞中苦修的僧人。

    司机:“翻译过来是拉隆贝吉多杰,他手持一把弓……”

    展行差点蹦起来:“没有箭!弓上没有箭!”

    司机笑着说:“是的,你也知道这个?”

    展行说:“他在一个山洞里跳大神……呃,应该叫祭祀,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告诉他一句话。”

    司机翻译过去,看着贡吉,贡吉脸上微现诧异神色,又说了句什么,司机翻回来,说:“对,贡吉说,当时山上空行母现出法身,赐予他一把没有箭的弓,最后吉祥金刚射死了朗达玛。”

    展行:“空行母是什么?”

    贡吉微觉诧异,司机翻译道:“空行母是西藏神话中在天上行走,象征智慧与慈悲的女神,他奇怪你既不知道空行母,又怎么知道无箭神弓?”

    展行说:“嗯,这个比较难解释,先不提了。”

    贡吉庄重地说了句话,翻译过来是:“你是有缘人。”

    展行又问:“后来又怎么样了?”

    司机说:“后来,朗达玛的尸体被毗卢遮那佛收走,他虽本意是好的,却杀了太多的人,毁去太多佛的寺庙,本该下无间地狱。”

    展行问:“本该?意思就是说他没有下?为什么?”

    司机解释道:“这和更古早的另一个传说有关系,有人说,两千年前的朗达玛是大势至菩萨座下的一头猛虎。此虎曾咬去一只佛指,后佛法续其指,虎得吞后获金身。”

    展行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霍虎说:“意思就是,这只爱闯祸的老虎,曾经不小心,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偶然地在须弥山,咬……啃了释迦牟尼的一根手指。”

    “释迦牟尼他佛法无边,随时可以断指重续,所以,老虎见佛祖能像壁虎一样,自己随便长手指头,于是心想无所谓,就把嘴里那根佛的断指头吞下去了。”

    “大势至菩萨就去挖老虎的嘴巴,把手指头挖出来,但佛祖已经长好手指头了,不就没事了么?对吧。怎么还不依不挠地追究责任?太也小气!”——霍虎如是说。

    展行同情地说:“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呢!去让老虎也咬根手指头看看?保证你就不这么想了。”

    霍虎黑着脸,不高兴了。

    贡吉叽里咕噜,司机点头道:“缘法未尽,大势至菩萨心存善念,所以让他入人间道修行。”

    展行:“等等,那个大柿饼……大柿子菩萨又是谁?”

    司机说:“阿弥陀的右胁侍者,行路每走一步,天地震动不休。”

    展行点了点头,司机又翻译贡吉的话:“因为它早在两千年前就下世修行,脱去虎身后,数世再入轮回,生生世世,受了不少苦,才洗去虎毛虎胎,转生成灭佛赞普朗达玛。”

    展行若有所思地静了很久,司机又说:“贡吉说,这些是密宗的秘辛,这场风雪中我们是有缘人,他才告诉你这些,连带着我们也受益了,出去不能向别的人提起。”

    贡吉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番话,司机翻译过来的是:“他知道你们要去阿里的古格遗址,让你们千万小心那只被朗达玛赞普封印的恶鬼,它是地狱最深处的杀戮鬼,篡夺了一位得道高僧的肉身,蚕食了它的灵魂,本欲在人间做恶。一定不能把它放出来。”

    展行笑道:“真的有这种事?”

    司机和贡吉都没有说话,展行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翻东西,一边说:“对了,贡吉是密宗的……修行者,请问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

    展行从背包里掏出那块方石,贡吉看了一会起身,交代数句。

    司机:“贡吉不是密宗的人,他的父亲在一座山上修行,母亲比较清楚,现在他去请母亲来。”

    展行连连点头,片刻后,贡吉扶着老太太进帐,学生们在另一个角落好奇张望。

    展行把方石放在手掌上:“请她帮我看看这个。”

    双目失明的老妪放开贡吉,颤巍巍地上前来,一刹那帐中十分安静,只余火盆的劈啪声响。

    方石光泽黯淡,浑不似展行前几次看到的模样,外表虽是纯白,却不复以往的半透明状态。老妪喃喃说了句话,伸手发着抖去摸,展行忙又凑近些许。

    贡吉惊呼一声,老妪缩回手,躬身合十。

    “她说什么?”展行茫然问。

    司机显是未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说……她看到……”

    霍虎淡淡道:“她不是失明了么?看到了什么?”

    司机道:“她看到一道佛光,这件东西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学生们竞相耸动,要上前来看,霍虎按在展行腕上,示意他收好。

    深夜,刮了足足近十小时的冷风渐渐安静下来。

    帐篷内打好铺,他们都已睡下,展行的毯子铺在霍虎身旁,霍虎平躺着睡觉很安静,不打呼噜,也很少翻身。

    展行睡不着,睁着眼,背对霍虎端详方石。

    佛光?石头里难道被封了什么进去?

    他很有把方石敲碎的**,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帐外,一片静谧中,响起男人的声音。

    仿佛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咫尺。

    “小贱,出来。”

    展行把方石收进口袋,马上警觉地起身,身边霍虎均匀的呼吸一顿,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展行轻手轻脚把被子给霍虎拉好,小心地穿好靴子,翻出外套穿上,蹑声走出帐篷。

    风雪停了,那是一片银白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雪地中,站着全身漆黑的人,黑风衣,黑墨镜,黑靴,身材颀长,墨镜下的脸色和雪一样苍白。

    他的左手戴着一只露指手套,另一只手掌则□着。

    展行:“小师父。”

    林景峰并不摘下墨镜,淡淡道:“小贱,马上回北京去,不要再在西藏逗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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